夏轩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赵宸语却只在乎这一个。这伤痕怎么来的,赵宸语也是再清楚不过。
那年夏轩刚入宫不久,赵宸语还不怎么喜欢这个整天都跟着他的伴读。老想着去乾元宫找父皇,或者溜去东宫找皇兄。
那天赵宸语又甩开还不熟悉宫内环境的夏轩,躲过侍卫,自己偷跑了出去。没想到在御花园里遇到他的二哥和三哥。
赵宸语在这宫里,确实是当之无愧最受宠的皇子。比起其他几个庶出皇子,他是嫡系,身份高出他们许多。上头又有太子亲哥顶着重任,从小到大只用享受玩乐。
既没多聪明、课业也不努力,每天还到处闯祸。偏偏就这样,还尤其得父皇宠爱。比起每天被母妃叮嘱、教育,念叨要争气,要努力讨皇上欢心的几个庶皇子,简直就像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当然,赵宸语在宫里,肯定不怎么得另外几个皇子喜欢。
那天赵宸语负气而出,就被当时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给窜撮着给弄到了树上。
上去之后自然就下不来了,二皇子、三皇子也嬉笑着跑远了。
两人带着他爬树的地方,本就十分僻静。几乎也没个宫人侍卫的经过。二皇子、三皇子离开的时候,应该还想办法支开了这一带的宫人。
赵宸语自己也觉得被这么挂在树上下不来,特别的丢人,不愿意开口求救。
总之那天他几乎在树上挂了大半个下午。因为怕掉下树去,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动作,全身都开始酸痛难忍,又累又饿。看着天边的日头逐渐下沉,心里又开始想起母后来。
可是周围的宫人却都告诉他,母后睡着了,并且再也不会醒了。每每想到这处,赵宸语都会想哭,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您在这里干什么?”挂在赵宸语眼眶上的眼泪还没落,树下突然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殿下,该用晚膳了。别玩了,跟臣回去吧。”
赵宸语看着树下正仰头望着自己的少年,想了想,反驳道:“我才没有在玩!”
“是吗?”夏轩敷衍地点了点头,“那殿下忙完了,就跟臣回去吧。”
夏轩那一如既往淡然又认真的口气,生生把赵宸语思念母后的伤感又给憋了回去。
但对着这个首先找到自己,也没有丝毫嘲笑的少年,用着平日里叫他念书时的语气,说着“跟臣回去吧”的时候。赵宸语突然又生出了另一种异样的委屈,极力压着突然冲上鼻尖的酸涩,撇了撇嘴,没回话。
夏轩奇怪地在树下问,“殿下,您怎么还不下来?”
赵宸语抱着树干不说话。
“……”夏轩过了半响,才了然地道:“您是下不来了么?”
赵宸语红着脸大叫:“才没有!我只是……只是一下忘了怎么下来、而已!”
夏轩无奈地道:“好吧,那要臣来帮您吗?”
赵宸语在树丫上小心地扭了扭,“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就允许你上来帮本殿下一次。”
夏轩很明智的没有再反驳什么,一撩衣摆,两三下便轻巧地上了树。
夏轩踩在离赵宸语稍低一点的树枝上,向着他伸手,“过来吧,殿下,小心一点。”
赵宸语犹豫了一下,就很快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掌。
他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少年比自己略大,又温暖的手心。回握自己的时候,那一瞬间莫名想哭的冲动。
不过当时相当爱面子的四殿下,还是坚强地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留下来。
可还没等他扶着夏轩完全稳住身子,就听远处有宫人的尖叫声响起,
“我的祖宗,殿下——!您怎么会在上面?!”
话音刚落,赵宸语眼角就隐约瞥到远处迅速涌来一群宫人侍卫。
赵宸语最不想的就是此时被其他人看到自己这样子。心下一慌,连忙对着夏轩大叫,“不准让他们过来!”
夏轩连忙稳住身形阻止道:“殿下,您别乱动!小心!”
赵宸语爬上的那棵树,本就没什么粗大的枝干。这才让赵宸语上去之后,觉得没处下脚,所以下不来了。
此时两人还没正真扶稳,再被赵宸语一晃,两人顿时就跌了下去。
赵宸语对两人下坠跌落的那段记忆,几乎是空白的。到现在也只记得,自己当时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宫人侍卫层层叠叠地包围住了。
身上稍稍有些刺痛,但并无大碍。赵宸语想试着站起身,却没什么力气又坐回去。结果坐回地上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坐在夏轩的身上。
夏轩那时候再也不是平时那严肃、冷淡模样了。发髻微乱,脸上被划了好几道红红的印子,闭着双眼,显出有些痛苦的神情。
赵宸语视线一转,却见夏轩刚才握着自己的左手,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衣袖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勉强挂在胳膊上。而伤口已经被打量的血液所模糊,只能略微窥见那狰狞的样子。
赵宸语当场就被吓得大哭,最后还是父皇和皇兄闻讯赶来,把两人带走了。
那场意外,差一点就废了夏轩的左手。好在伤口缝合及时,宫里又有大把的药材给养着,这才让夏轩把伤口慢慢养好了。
夏轩养伤,就足足花了三个月。
那三个月,赵宸语也不让夏轩出宫,自己天天就在夏轩面前守着。也就是那三个月的时间,赵宸熙认识了总是板着脸,其实却温柔,也会包容自己各种脾气和任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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