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嗓音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刻意拖长的尾音听起来格外暧昧。萧景琰愣了片刻,只觉得刚刚入腹的酒合着这许多天来的心烦意乱化作怒火熊熊而上,烧得他面皮一阵热辣辣的刺痛。
酒杯落地的声音很刺耳。所有人都停了交谈望过来,被萧景琰袖袍一拂吓得跌坐在地的少年已经面无人色。他没入过宫,没学过规矩,这时候连磕头喊皇上饶命都不会,只是白着脸抖成一团。
那脸色吓人的皇帝却没有为难他,甚至没再看他一眼,只是站起身道:“朕乏了,先走一步。纪王叔、豫王兄,你们慢坐,不必送了。”
皇上的怒火来得突然,豫王跟差不多跟那个少年一样懵,甚至忘了挽留和行礼。直到萧景琰的背影已经在几丈开外,他才如梦初醒的一边唤人套车备马一边追着送了出去。可是萧景琰脚步竟不肯稍停,只冷冰冰的抛下“豫王兄留步”五个字,人已出了大门。
豫王满头雾水的转回,求助地望向纪王。纪王看看跪在地上的少年,又看看他,摇头低声叹道:“最近言三语四的人多,皇上想必正心烦。你怎么还出这种昏招?”
豫王莫名其妙地看了那少年一眼:“您说这小玩意儿?我没想……没想干什么呀,就是看他长得好,人又伶俐,才让他来伺候皇上,怎么就……?”
他是真的没多想,传闻说皇帝喜欢男子,在他看来也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普通富家子弟还豢养娈宠呢,皇帝已够勤政克己的了,有个把小小的癖好又怎么了?
这个少年他也不是打算就塞到萧景琰后宫去,不过按照贵胄们宴饮的惯例,将府中伶俐娇俏的婢女僮仆叫来侍酒,若上位者看上了便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没看上也没什么关系,谁知道就触了今上的逆鳞,惹得他拂袖而去。
纪王高深莫测的摇头:“老三啊,陛下和苏大人不是外间传言的那样,他们之间的事……王叔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别多嘴,别跟着人瞎掺和。”说罢又瞥了那少年一眼:“你在这节骨眼上把这小玩意儿弄到皇上跟前,倒像是拿他和苏大人相提并论似的。皇上怎能不恼?”
纪王爷大智若愚,在他那多疑刻薄的皇兄身边尚且保得平安富贵多年,对揣摩上意自然j-i,ng通无比。何况萧景琰的心思可比萧选直率多了,他这一番猜测可说是八九不离十。
豫王被他那句“拿他和苏大人相提并论”惊得脸都白了,恨不得立刻进宫对萧景琰指天誓日说自己绝没那个意思。可想了想自己七弟离开时的脸色,终究没胆子再送上门去。第二天也没去上朝,命人将那少年远远发卖了去,称病在家躲了好些天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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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怒冲冲的从豫王府回宫,也不许人在旁伺候,一个人关在寝殿中生闷气。
他当然知道豫王不过是想着投其所好讨自己的好,大概叫那少年来侍酒时压根没想过梅长苏。可他一想到在这些人眼中自己与梅长苏的情意不过是“好男色”的表现,梅长苏撇去了身份权势,便和那跪在他脚边的少年无异……
“天下人误解你,那是天下人愚钝,你又何必介意?”
“说实话,我真的介意。不仅我介意,我还希望你也介意。”
天下人愚钝至此。可是小殊,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也这么介意。
介意到心如刀割。
萧景琰苦笑着把脸埋在掌心里——最荒唐的是,我这么介意,这么愤怒,却只能像个懦夫和废物一样,躲在寝殿里一筹莫展。
他头一次生出了“早知如此不做这劳什子皇帝”的念头,耳边传来内侍小心翼翼地声音:“陛下,中书令苏哲求见。”
3.
这几日都显然心情不佳的皇帝沉默得久了些,通传的小太监额头见汗,战战兢兢地又喊了声:“陛下……?”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这时见梅长苏,他没把握能将情绪掩饰得天衣无缝,可是不见,那等于告诉他自己有古怪。
见还是不见?理智尚在左右为难,感情已先一步给出答案。
“宣。”
从宫门到养居殿通常要走一盏茶时分。萧景琰在这一盏茶时间里深呼吸了许多次,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还翻了本梅长苏借他的书出来放在案几上,制造太平无事的假象。
梅长苏没着官服,穿了件竹青色的夏衫,因为天已近傍晚,有点凉风,外头还罩了件石青披风。引路的太监替他推开养居殿的门,他逆光站在那里。
萧景琰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难怪那些人误会他好男色。这般青空皎月般的色相,确是叫人易生遐思。
可他又不是只有这幅好看的皮囊!
梅长苏缓步踱到他身前,引路的太监早识趣的退了出去,还替他们掩上了门。
“陛下心中,似是有火?”
梅长苏眉眼含笑,语声中带着戏谑。萧景琰想起往事,嘴角不自禁的要跟着上扬,可随即僵在那里。
他的情绪在这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流言的事真能瞒得住他?
“下午在豫王兄府中多喝了两杯,有些头痛而已。”萧景琰别开脸,“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梅长苏侧头轻笑,“只是怕陛下再不见我,旁人该说我这就失宠了。”
萧景琰猛地转头看他。两人视线一对,他就明白了——瞒着他什么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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