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被派来东厢听用,“王爷说他自个儿能睡,用不着奴婢服侍,让奴婢来服侍皇后娘娘。”
暮青笑了笑,见窗台上插着枝木芙蓉,微风摇着紫叶,花开得正红。难得闲暇,暮青却睡不着,在榻上歇了片刻便起身出了东厢,悄悄地来到了主屋窗前。
许是习武累了,呼延查烈竟已睡着了,暮青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心头不由生出些许暖意和不舍。
要走了,她该怎么跟这孩子说呢?
此去太险,她不能带着带着这孩子同行,他生性敏感,防备心重,渡江之后,处境不再如从前那般险恶,性子难得开朗些了,若知道她要走,会不会有被遗弃的感觉?
暮青知道呼延查烈比同龄的孩子老成,但年少老成的人往往有着更敏感脆弱的内心,她委实不愿伤害这孩子。
在窗外站了半个多时辰,暮青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呼延查烈便睡醒了。
下午是他读书习字的时间,他的大兴话说得越来越好,字却刚练不久,暮青写得手好字,便在书房里指点了半日,她平时忙,来狄王府时总不能久留,今天难得待了半日,呼延查烈看起来很欢喜,习字时颇为用功。越是如此,暮青那句要走的话就越说不出来。
月杀罚呼延查烈傍晚多练个时辰的武艺,小家伙约莫晚膳前个时辰才搁了笔奔去练武场。
暮青同前往,在午来时的树下观望,见天色已晚,便寻思着今日是否暂且回宫,改日再提要走之事。
正犹豫不决,忽听有人道:“要走了,怎么也没见你对为夫这么不舍?既然喜欢这孩子,不如别走了,咱们生个孩儿可好?”
暮青回头,见漫天红霞烧入廊,步惜欢踏着红霞而来,到了树下,抬手拨枝笑,指尖微粉,人似玉仙。
“你怎么来了?”暮青问。
“娘子日不在,为夫独居老宅,闷得慌,只好出来走走。”步惜欢笑道。
老宅?
暮青失笑,没好气地道:“知道得倒挺快。”
“出了这么大的事,陆笙哪敢不奏?”步惜欢的语气懒洋洋的,树阴凉下,眸光萧寒。
马氏被收监后,陆笙连刺史府都没敢回,直接便进宫禀奏了。
“事情既已处置妥当了,你就别恼了。”暮青学着某人哄她的招数,把手探入步惜欢的袖下,在他的掌心里捏了捏,又捏了捏。
“若不是你处置的,那罪妇就当问斩!”
“嗯。”暮青也不争辩,副你说的对的样子,倒叫人觉得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在其。
步惜欢果真受用,唇边噙起淡淡的笑意来,反握住暮青的手道:“你不觉得受了冒犯便好,回头儿为夫命工曹修葺下老宅,省得娘子嫌弃,日后去了南图不愿回来了。”
“……”暮青无语,头突突的疼,这人小肚鸡肠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也不知这回会被记多久。
“你要去南图?”这时,道稚嫩的声音传来,暮青循声望去,才见呼延查烈和月杀已在近前。
两人原本候在丈外,但步惜欢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呼延查烈听见暮青要去南图后便跑了过来。
月杀见礼道:“属下参见主子!”
“嗯。”步惜欢淡淡地应了声,转头看向暮青。
她还没说要走的事?
暮青叹了声,心道该来的总归要来,于是蹲下身来平视着呼延查烈道:“过几日我要到南图走趟,路上有险,不能带你同去,你就在王府里好好习武,我会尽早回来的,好吗?”
暮青不敢说此行无险,呼延查烈定然已知南图遣使送来国书的事,如若骗他,只怕会起到反效果。饶是实言以告,她仍担心他的反应过于敏感和激烈。
呼延查烈默然良久,眼里涌动的情绪让暮青不忍久看,但接下来小家伙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恼,也不闹,甚至没有理她,反而仰头看向了步惜欢,问道:“你们不是成亲了吗?”
步惜欢垂眸瞧着他,懒洋洋地答:“是啊。”
“你们成亲有半年了。”
“是啊。”
“那她怎么还不生孩子?”呼延查烈扫了眼暮青的肚子。
暮青刚起身,听闻此话踉跄了下,竟有些懵。
步惜欢眼疾手快地扶住暮青,淡淡地看了眼呼延查烈,扬眉问:“狄王想说什么?”
呼延查烈脸鄙视,很懵懂地问道:“我们草原男儿要是成亲这么久,早有个孩儿在女人的肚子里了,你们大兴人要久些吗?”
月杀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什么表情!
“是啊。”步惜欢却气定神闲地噙起笑来,意味深长地道,“大兴男儿是要久些。”
月杀:“……”
“……喂!”暮青忍无可忍,眼神刀子似的在步惜欢身上抹了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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