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高氏的疏忽,她得知噩耗后到了书房,见桌上有封遗书,便急忙吩咐小厮报了各处,当时未曾想到后事险恶,如今被王府抓了把柄,自是要圆了此事的。
但圆此事并不难。
高氏看向宋氏,惶然欲泣,“王妃这样问,儿媳真是好冤枉,今夜夫君猝然离世,妾身刚到书房,姨娘屋里的丫头就来说姨娘听闻噩耗晕死了过去,妾身只好赶去姨娘屋里,压根就来不及吩咐下人们去各处报信儿,此事乃是府里的总管办的。”
宋氏嗤笑一声,“总管也不过是下人,你才是府里的主子,没你发话,那奴才敢差小厮们出府报信?”
高氏听闻此言,面色古怪,“总管虽是下人,却不是儿媳的下人,王妃莫非忘了……这人可是您指给将军府的。”
当初,步惜晟谋了个四品武职,出府另居,又想将姨娘接出来赡养,宋氏难得和颜悦色地答应了,背地里却暗示步惜晟要帮她演一出戏,除掉恒王新买进府的一个美姬,步惜晟深知宋氏的性子,若不答应此事,她非但不会同意姨娘出府,日后姨娘的日子也难过了。步惜晟只好演了一出戏,让宋氏将他和那美姬捉奸在床,那美姬被宋氏拖出去乱棍打死了,而步惜晟也因与父王的姬妾有染而被逐出王府。
步惜晟是担着如此为人不齿的名声搬出王府的,好在他的生母在宋氏进府前就已失了宠,如今已是人老珠黄,又常年病着,宋氏的心思都在那些年轻貌美的姬妾身上,于是便将人一并逐出了王府。
但她又不甘心庶长子就此脱离了她的手掌心,于是便指了个下人给宣武将军府做了管家,这些年将军府里的大小事,那管家都是要向宋氏回禀的。
宋氏一听这话就知高氏是何意思了,不由怒道:“放肆!你是说,本王妃会指使你府里的管家谎报庶子的死因?”
“儿媳不敢,许是那奴才觉得得了王妃的青眼,越发的把自个儿当回事了。”高氏嘴上说不敢,但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就是觉得此事是宋氏指使的。
宋氏气得直喘气,这些年没人敢如此顶撞她,今夜敢情都反了!
“好!那你去把那奴才唤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何人指使的他!”
“那等狗仗人势胆敢谎报主人之事的奴才,儿媳的府里留不得,已下令杖毙了!”高氏眼也没抬的道。
“你!”宋氏指着高氏,指尖发抖,她知道高氏这是杀人灭口了,怒极反笑,“以前倒是没瞧出来,你有这雷厉风行的手段。”
“王妃谬赞了,若论雷厉风行,儿媳还是跟您学的。儿媳只是杖杀了一个办错了差事的下人,今夜儿媳府中那些没办错差事的下人不也被王妃下令杖责了?若非都督来得及时,瑾王爷又肯出手相救,今夜府里何止死一个下人?便是如今命都保住了,也是残了五人!论手段,儿媳比您差得远!”高氏知道,今夜之后,宣武将军府和恒王府的仇怨就算是结下了,此时若不撕破脸,日后便要碍着尊卑颜面听宋氏的摆布,宋氏和步惜尘这次若是没能如愿,日后定将怒火发泄到将军府,他们逼死她的夫君,她早已视他们为仇敌了。
那便不如今夜就撕破脸,日后相见就是敌人!
“好!好!”宋氏好生将高氏打量了一遍,今夜才看清这庶长媳的性情,以前只觉得她小家子气,此时才知小瞧了她,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府里的管家死了,祥记的掌柜和小二总不能也被杖毙了吧?把人找来,当堂对质!”
祥记是刺月门的暗桩,把人找来一对质,案子就可以结了,暮青却一直没提此事。
盛京城里的暗桩都是步惜欢的心血,自从高氏提起祥记,她便能猜到他去做何事了,所以问案时明明可以马上派人把祥记的人绑来,她却一直不提此事,因为她想要给步惜欢多一点的时间去布置,让他多年的心血少损失一些。
可一拖再拖,宋氏还是提起了此事,暮青无法再犹豫,这一犹豫必出破绽,她只能看向了盛京府尹郑广齐。
郑广齐今夜偷懒,原想着有暮青断案,谁都不必出力,因此他连衙役都带得很少,就这几个人去外城拿人显然是不够的。他如今是怕了暮青刀子般的口舌,于是不待她开口便忙积极地道:“那祥记酒肆的掌柜胆敢毒杀宗室子弟,不知事后有没有躲起来,要去外城拿人,需先回府衙调集更多的人手,再传令五城巡捕司一齐出城,定要将那掌柜和小二一举拿下!”
郑广齐边说边留意暮青的神色,她竟少见地没挑他的毛病,只嗯了一声。
先去盛京府衙调集人手,再去五城巡捕司,真是浪费时间的好办法!
如此,又可以多些时间给步惜欢了。
“那就走吧。”暮青起身便往花厅外走,她想到亲自到祥记看看。
刚迈出花厅,忽听前头一道声音传来,“不必了!”
暮青听见那声音,忽然一愣,花厅里,众人转头,元相国面色一沉!
那声音他们都听得出——元修!
院前白灯稀疏,隐约见男子走来,人未走近,已闻银甲声。月如银盘,星子寥落,男子战袍烈如火,随风一荡,忽如夜里生了团火烧云。
战袍!
还朝两月,他金殿受封,自戕还印,而今重披战甲,走进这不见刀光却处处杀机的深宅大院,好似走在那黄风漫天朔漠茫茫的西北边关。她立在煌煌的灯火里,他走向她,那一瞬好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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