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不在西北军里?”当众人还在震惊暮青的推测时,唯独元修露出喜意。
“没错。”暮青看着元修眸底涌出的喜色,有些不忍,但事实归事实,该说的还是要说,她看向奉县知县道,“知县大人。”
奉县知县这会儿跪得腿都麻了,乍一听闻暮青唤他,先是愣了愣,随即赶紧应声,“下官在!”
“请知县大人查一下,这家客栈的店家、小厮、昨日来送酒肉菜食的、你县衙里来帮忙的公差,以及你请来的厨子和这家客栈原本的厨娘,这些人里有谁曾是庶族门第出身,家道中落,家里如今做着粗使活计,家境贫寒。此人刚直,身体强壮,许还会些身手,昨夜子时后回过家,最要紧的是他家中曾有人被征兵西北,人死在战场上,尸身或衣冠有被运回安葬。”
暮青一唤奉县知县,元修便知凶手能查着了,正为凶手不在西北军中喜着,没想到她竟提到了军烈家眷。
“何意?”元修不是听不懂,只是难以相信。
“凶手是西北军的军烈家眷。”
“何以见得?”
“那双旧军靴。”暮青道,她虽参军时间不长,但有些事还是知道的,“民间不可仿制军靴,老兵伤兵离军返乡时亦不可带走军袍军靴,唯有战死沙场的将士尸骨会运回乡去,尸骨运不回去的,军中也会将其旧衣冠送回家乡安葬。凶手穿着西北军的旧军靴,只可能是军烈家眷。”
民间仿制军靴是要以私军谋逆之罪论处的,虽然可能会有百姓因敬仰西北军而私制了双军靴藏在家中,但这等触犯国法之事,即便有那胆大的敢做,也必是藏着掖着不敢穿出门去。可这双军靴的鞋底磨损颇重,穿了颇长的时日,不像是私藏在家或是偷穿那么几回能磨出来的,因此民间仿制的可能性不大。老兵伤兵离军返乡时不得带走军袍军靴也是为了防止民间有人按样仿制,冒充边军将士,因此,凶手穿着的旧军靴最有可能的就是边关阵亡将士的遗物。
“我原也怀疑凶手在昨夜进城的亲兵中,许是谁有兄弟或是至交战死沙场,因此回京路上在行李中私带了亲友旧衣,行凶时特意穿上旧衣报仇,但后来我发现军中亲兵不具备作案条件。”
“怎么说?”季延问,话里带刺儿,“英睿将军不是有意包庇?依我看,就如同你说的,有人夜里穿着军中旧衣来了客栈,发现护卫都躲懒醉了酒,便杀了李大人,此事也有可能吧?”
这话一问,暮青尚未答话,元修便目光很有力度地往季延身上一落!
季延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失言,没心没肺笑了两声,道:“元大哥,小弟不是那意思,你手下的兵定然不是凶手,但保不齐其他将军的手下……咳!是吧?”
“是你个愣头!”元修气得爆了声粗,暮青都为之侧目,他虽无士族贵胄子弟的娇惯习气,但到底是出身门阀世家,再豪爽也没军中汉子那般满口粗言糙语,暮青还是头一回听他口不择言。
季延张着嘴,活像下巴被人卸了。
元修见暮青看他,尴尬之下对季延恼道:“英睿说的总是没错的,你听着便好,莫打岔!”
季延:“……”
暮青道:“对凶手来说,作案不过是时间、手法,进出路线。手法我们知道了,时间我们可以考虑一下。若是西北军的人作案,会选择什么时辰进入客栈?”
“夜深。太早了客栈里的人都没睡,若是出点声儿,不仅惊着护卫,还会惊着左右屋里、后院小厮,麻烦!而且,出来早了,咱们那边也没睡,查房易被发现。”元修答。
“没错。正因军纪严明,凶手不敢出来太早,同样也不敢在外时辰太长。可凶手的作案手法却恰恰很费时间,割舌缝嘴、雪中藏尸,样样都是费时辰的。若只为泄愤,杀人割头足矣,何必大费周章?而且凶器也是一大疑点,凶手若是西北军的人,杀人用柴刀可以推测成是为了遮掩身份,可柴刀客栈后院就有,取来如此方便,何必要从别处带?岂不更浪费时间?”
元修闻言深思片刻,“有道理!但也许是凶手怕在客栈后院取刀会遇上突来之事,所以刀从别处取的呢?比如,柴刀是从我们那边的客栈里拿的。”
“他都敢在后院堆雪人了,他还怕取把刀的时辰会遇上什么事吗?而且从我们那边取刀,风险相对这边反而大些,因为凶手既然想进客栈杀人,他事先并不知道护卫会躲懒醉酒,一定会在来客栈前想好解决护卫的办法。既然有办法解决护卫,那他在这边取刀就是顺手的事,我们那边都是自己人,他不能对自己人下手,且我们岗哨又严,他下手的机会反而不如这边大。”
元修这回不说话了。
暮青又道:“另外,现场没有发现作案用的柴刀,说明凶手作案后带走了或是藏起来了,这又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凶手若是军中之人,用柴刀作案的目的是掩饰身份,那么既然柴刀暴露不了他的身份,他又何需将柴刀带走?藏起来也好,带走半路抛掉也罢,都是浪费时辰的事,何必多此一举?丢在现场就是!”
元修目光一凛,缓缓点头。
有道理!
“所以,凶手若是军中之人,作案手法和身份不匹配,矛盾之处颇多。”
元修听了,眸中阴霾一层一层散去,渐露明光。只是这喜意尚未在心中品出滋味,想起军烈家属一事,便又生了忧愁。他沉吟了会儿,问:“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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