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宵征印象里,他帮得上陈琛的时候并不多,比如有那么一次,当小学时候的陈琛被隔街相望的初中里的学生堵在小巷里 “借钱”的时候,的确是他出的头,可说起来丢人,他也不过是乖乖走过去,堵在陈琛前面,一言不发,白白上交了自己的零花钱。
唐宵征的确是帮着陈琛的,但更多的时候,是陈琛在他身边,才让他觉得日子过得不那么痛苦。
唐宵征打小就很羡慕陈琛。
因为陈琛有不在乎成绩的父母,有把他视作掌上珠的爷爷n_ain_ai,还有十几个关怀照拂的堂哥堂姐……就连名字念起来,也有种唤着r-u名的亲切。
那时候他懂的还不太多,只隐约觉得,自己和陈琛是不一样的,后来才明白,陈琛可以为自己活,他为章纪舒活。
一年春节,因为不得姥姥姥爷的欢心,所以章纪舒回家过年时,把唐宵征寄放在了陈琛家,陈琛吃得肚皮浑圆,往沙发上一躺,拽着唐宵征衣摆问他,“我吃了多少东西,怎么撑的想吐了?”,唐宵征便将他塞进嘴里的东西悉数道来,好似两人共用了同一个胃。
陈家亲戚闻言便开始感慨,一边说唐宵征听话省心,聪明好学,能照顾妈妈,做做家务,时常有种“生子当如此”的感怀,一边责备自家小傻子好逸恶劳,惫懒贪吃,竟是连脑子也不带,好似半点儿没有优点。
他们自说自话的热闹成一团,让唐宵征在沙发上突然觉得如坐针毡。
那样难捱的时候,只有陈琛没有跟着胡闹,好似半点儿没有被比较的难堪,扯起唐宵征拉进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拍拍他的肩膀指着自己满地的游戏机和玩具,很有小主人的风范,他说,“我家就是你家,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不想听他们说话就不听,你别怕,还有我呢!”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陈琛让唐宵征觉得安心,此后许多年,当唐宵征站在许多大的夸张,早不是陈琛能罩得住的场子上时,陈琛那张信誓旦旦的脸,还是能有效的让他镇定。
那年之前,唐宵征是很讨厌春节的,因为历次新年,陈家浩浩荡荡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准备年夜饭,孩子们在楼下点着炮仗嬉笑玩闹,唐宵征家就安静的好像没有人住,为了躲避上门讨债的债主,连电视机欢唱祝福的歌声都做贼似的小,世界一片欢腾,他就显得更加寂寞。
可是那一年大年三十晚上,客厅联欢晚会的歌声穿过门缝不断回响,一片笑闹和麻将哗啦哗啦的声响中,陈琛和他捏着小手柄打游戏,看屏幕上小狮子灵活地跳过火圈,窗外万家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的光映亮了半边黑夜。
他觉得自己也是这热闹中的一员,好似被世界完整地接纳了。
于是那以后,陈琛身上好像总有种隐约的气味,糖瓜的甘甜,烟火的硝灰,被窝的暖热……陈琛身上带着家的味道。
他对陈琛莫名其妙的喜欢的起源……是那时候吗?唐宵征思索着,觉得也许又不是那里,那时他们还太小了,十二岁都不到,怕是分不清什么喜欢。
他想,也许是初三那年伊始。
期末考试结束,陈琛拉着他去网吧包夜,那天他忘了定闹钟,开门进屋正撞上章纪舒揉着头发从厕所出来。
家庭不幸的中年女人,就像是工作不顺的中年男人,生活过的很辛苦,还不完的外债和从未顺心过的感情让章纪舒变得有些疯癫,“你昨晚去哪儿了?”
“……”唐宵征看了眼目之所及的周身,确定没有利器之后出了声,“网吧。”
女人没有擦净眼线的双眼变得通红,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将快要一米八的唐宵征甩倒在地,比脸上伤痕更让他头疼的,是女人尖利的叱骂,“你妈醉死在外边儿都没人管,你还去网吧?跟谁学成这个德行的,看看你这张脸,真是跟你那死不了的爹越来越像,我看着就恶心!”
唐宵征跪在地上没出声,他在等女人这一阵气过去,驾轻就熟忽略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苛求,可他没想到,今天这一阵子那样难熬。
当一团带着腥臭的粘稠液体落在脸上的时候,唐宵征还有些愣神,旋即在入耳的秽语中明白过来,原来“唾骂”一词,真的是“唾”和“骂”,他是知道这女人糟践人的本事的,却没想到还有这招,措手不及。
她骂了多久,唐宵征不记得了,只是好不容易等她进了卧室,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的时候,手腕颤抖的不听使唤,他就着流水一遍一遍洗脸,却总觉得漏了哪里没有清洗,索x_ing接了满池的冷水,一脑袋扎进去,觉得耳边从未有过的清净。
唐宵征大概是哭了,只是眼泪落不到脸上,便自己都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一直安静下去好了,再也不听那些尖利的诉苦和哀求,再也不看那张满是内疚道歉的脸,再也不给这个疯女人收拾残局。
然后下个瞬间,他听到遥远的地方不甚清晰的悉索,接着肘弯一股大力,扯着他从水里脱身。
眼前模模糊糊的,便只记得落进了一个极暖的怀抱,淅淅沥沥的滴水被那身t恤吸了个干净。
“我不是故意来偷听的,只是走到楼下,发现差点儿把你的外套穿回去,想着反正有你家的钥匙,不如给你送过来,省得我妈再洗……没想到听着这些。可是既然听到了,就不能假装没听到,我妈从小就教我,不可以说谎话,所以我就啰嗦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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