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宁修还没来得及补妆,咳咳是整理仪容便跟着张三公子来到张家祖宅。
这座张氏祖宅足足五进深,端是气派非常。
宁修进了大门,跟着张懋修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一处遍植翠竹的雅致院落前。
张懋修淡淡道:“宁贤弟,家父便在堂中,请随我来。”
宁修点了点头,紧步相随。
进了内堂,绕过屏风,宁修见一五十来岁的男子端坐在黄花梨南官帽椅上看书,便上前拱手道:“小子江陵县学诸生宁修拜见张老。”
“你便是宁修”
张居正放下书本,淡淡问道。
“小子便是宁修,老有何吩咐”
“那宁记手抓饼就是你做的吧。”
啊
张居正不愧是人精啊,只一眼就看出了
宁修那个瀑布汗啊。
“老明鉴,这手抓饼确实是小子所作。那日熟睡之中,伊尹他老人家托梦给我,告诉了小子这手抓饼的做法。小子不过是借他老人家的光罢了。”
宁修编的有模有样,张居正却是不为所动。
他盯着宁修良久,哈哈笑道:“是不是伊尹他老人家托梦老夫不关心。老夫只知道江陵城又出了一份美食。说来老夫还是沾了你的光呢。”
“老折煞小子了。”
宁修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看的出来张居正根本就不相信什么伊尹托梦。至于张居正为何不点破,宁修也不知道,大概是给他留个面子吧。
张居正可是出了名的美食达人,这手抓饼能够对他的胃口,说明确实很有发展前景。
“不过如今你有秀才功名在身,如果醉心于这些奇淫技巧,怕是会对举业有影响。”
宁修连忙道:“老有所不知,小子家境贫寒,双亲起早贪就是为了供小子读书。小子推出这手抓饼也是为了让家境有所好转,双亲不至于那么操劳。”
“你做的对啊。百善孝为先,千万不要像老夫一样。”
张居正忽然变得怅然,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宁修听得心中一紧,知道张居正是想起亡父和夺情风波了。去年张居正的父亲病逝,那时他正处于推行新政改革的最关键时刻,不得已选择了由皇帝出面夺情。但这样一来,张居正的脊梁骨被人戳的生疼,他的政敌可以用不孝为借口对他进行抨击。
虽然这件事情最终因为一场廷杖而压了下来,但张居正却有了心结。
此番宁修大提孝道,岂不是戳到张居正的痛处了
他连忙补救道:“老无需自责。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老弃小孝,尽中孝,为大孝,值得天下人学习啊。”
张居正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够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最重要的是,他说的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你说的好啊,老夫这一年来积下的心结算是解开了。老夫欠你一个人情啊。”
“老言重了。”
“哈哈,你莫要推辞。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孔圣人尚可以拜项囊为师,你消除老夫的困惑,解开老夫的心结,老夫欠你一个人情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宁修发现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本以为此来张府最多围绕手抓饼聊一聊,谁曾想却歪打正着替张老解了孝道一事的困惑。宁修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够给张居正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他的举业之路将通畅许多。
宁修不想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深吸了一口气主动说道:“老,小子斗胆问一句,老推行万历新政后可有困惑之处”
张居正微微颌首,面色肃然道:“老夫入之后,立志于推行税制改革,下令全国范围内重新丈量土地,核查征税田额。可阻力非常人可想。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张居正虽然不明白宁修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也来了兴致,随即和宁修聊了起来。往日和他探讨新政的都是朝中显贵,这些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思维都很固化,提出的建议千篇一律。换成一个未涉官场的年轻人,或许会有不同的见解吧。
“回禀老,以小子浅见朝中阻力颇大,全因一个利字。”
稍顿了顿,宁修继续道:“大明立国之初,土地分配较为均匀,百姓大多有地可种。但到了成化、弘治年间,土地兼并已经日趋严重。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富商豪贾增多,更是因为科举制度。”
“此话怎讲”
“大明有徭役赋税种种,但有功名在身者可以免除徭役税赋。故而若是谁家中了秀才,乃至举人。同乡族人必定争相把土地投献。长此以往,土地都集中到了这些缙绅手中,这些缙绅或是家中有人在朝做官,或是本身就是诸部院寺的主官。他们怎么可能允准重新丈量土地呢”
宁修前世读晚明史时,对晚明土地兼并直是深恶痛绝,并尝试做出过许多推演分析。故而他此刻能够出口成章,鞭辟入里。
张居正虽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因为其本身就是大地主,加之历史的局限性,不可能拥有宁修这么深刻的认识。
宁修这番说辞也是考量良久的。如果对面的人换成了徐阶徐华亭,他是断然不会这么说的。
徐老生性圆滑,纵容家人侵吞田亩。及至徐阶隐退,朝廷清查徐家田亩,发现徐家名下田亩竟然有十万亩之多。天子下令收缴徐家侵吞的田亩,徐阶竟然还忝着老脸请求能不能只归还一部分。
但是张居正不同。虽然张家在江陵也是超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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