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浪走到他面前,细细看着他眼睛周围,而后引着他弯腰将脸停在银壶上方一寸远处。
燕灼华在一旁看着,至此出声道:“沸茶热气如滚,此举当真无碍么?”
宋元浪微笑道:“此银壶乃是特制而成。水虽已沸,温度却不高。”他手按住银壶顶上的机关,又道:“殿下若担心,可来亲自一试。”
燕灼华靠近了一点,见他已经打开了银壶,便伸手在顶上,果真只有微暖的气流涌出。
她“咦”了一声,还没说话,就被一阵盛大浩荡的清香裹住了。
“十七公子,请保持这个姿势。”宋元浪轻声道,“今日且不要睁眼。”
这股茶香令人心神沉醉,有一会儿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燕灼华叹道:“你这里的好茶,倒真是不少。”
宋元浪微笑道:“在下班门弄斧了。”又道:“今日是第一次,不敢鲁莽让十七公子睁开眼睛。第二日便可微微睁开。”
“何时才能完全恢复呢?”燕灼华问道。
宋元浪道:“视情况而定。若顺利,三日便可。”
“若不顺利呢?”
“唔……至多七日。”
燕灼华在心中盘算,原本黑黑戈及说十七要取下眼罩,还需旬月;宋元浪这么一来,总是少了几日,也不算坏事。
离开前,燕灼华淡淡道:“宋元澈已经回了大都。黑黑戈及还留在南安给我用着。左右他也是闲着。”
宋元浪抬眼看她。
三人已经来到草屋外,远处一轮红日西坠,透过重重竹林,洒落满地霞光。
那霞光落得燕灼华满身满脸,令她看上去温暖可亲了许多。
她对上宋元浪的目光,平静而持续地一直看着,淡淡道:“我明日让他来你这里一趟。虽说是先天的弱症,纵然不能治愈,少吃些苦头总是好的。”
宋元浪轻声道:“劳殿下费心了。”
燕灼华笑起来。
她的笑容总是很灿烂,嘴唇勾起的弧度很漂亮,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
与她平时高冷疏离的模样截然不同。
宋元浪瞳孔微晃,移开视线,去看那万竿翠竹,飞鸟落霞。
这次的来访者已经离开,宋元浪却还未回过神来。
他抚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独立在幽深的小径上。
林间晚风股荡起他单薄宽大的青色衣衫,勾勒出一个孤单瘦削的背影。
***
热热闹闹的正院里,燕灼华正在同十七说话。
“我这几天都不得空了。你自己记得去宋元浪那里——我让修鸿哲陪你过去。”燕灼华端详着又重新戴上眼罩的十七,忽然问道:“你不高兴么?”
十七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燕灼华勾起嘴角,冷冷道:“说谎。”
十七张开双唇,想要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
燕灼华却笑起来,她笑着揉了揉十七的脑袋,道:“因为耽搁你练武了——所以不高兴?被我发现了吧。”
十七有些颓然的闭上嘴巴,没承认,也没否认。
燕灼华半玩笑半认真道:“若被我发现,你没去宋元浪那里,又跑去练武——我就让你没日没夜练武去,不许你吃饭,也不许你睡觉。”
十七闷闷道:“我会去宋元浪那里的。”说完,把脸转向墙壁一侧。
燕灼华好笑地看着他。
绿檀在外面轻声道:“殿下,晚膳布好了。”
燕灼华便从软榻上起身,走过十七身边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脸颊,笑着走出去了。
燕灼华一面用着晚膳,一面在心里想着事情。她在考虑,用谁去办宋元浪生父与生母合葬之事。
她身边最得力的人,便是朱玛尔。而朱玛尔已经被她派去大都了。
再来绿檀、丹珠儿,都是近身服侍之人;于外面俗物一窍不通。虽有一个修鸿哲,却是鄂国公的侄子,不能完全信任。
燕灼华有些头疼,她想,是时候搬出禁宫,独立开府了。燕国的公主,有了公主府之后,会有相应的府里人员配置——那才是属于公主的人。
只是单独开府,总要在大婚以后。
她却要与谁成亲呢?
上一世,她及笄后嫁给宋元澈,却因着宋元澈的巧舌如簧,并没有入住建好的公主府;反倒是跟着他住在宋家单独的府邸里。
如今想来,只怕是在公主府里,他多有掣肘,谋逆不易吧。
想到宋元澈,便又琢磨起今日见过的宋元浪。
不愧是表兄弟,一样的心思机敏,惯会利用人心。
外人看来,她这燕国独一无二的长公主殿下自然是过得光鲜亮丽,内里的苦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如今的情形,跟一举一动都被小姜氏看在眼里的宋元浪又有何不同?
燕灼华想到这里,心情烦躁起来,按住额头,粗粗吃了几口饭食,也不知滋味如何,便觉得饱了。
将烦心事先放在一旁,燕灼华唤来丹珠儿,问她道:“过几日便是宋家二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了,可确定了宾客名单?”
丹珠儿回道:“宋家把寿宴定在了‘水榭听香’,那地方虽然景致优雅,到底是出了城的。宋家便没请上了年岁的宾客,若有略不过去的,只请对方的子侄辈来。”
“哦?”这倒新鲜,这种六十大寿,一般都会请几桌熟识的老人,聚在一起。虽是出了城,这些人有车马送行,也并不如何辛苦。
宋家倒是体贴。
燕灼华便听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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