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有考虑你。对程家痛下杀手,等于把你也逼上绝境。你不回去,对他来说,应是意料中事。你回来这么久了,他可曾关心过你?没有。那么你们夫妻情分,不过如此。”之慎说。
静漪像被掌括一般,耳朵嗡嗡作响。
她九哥曾经打过她,但是那样打她,也不如说这几句话狠。
“那你们呢,你们考虑过我嘛?”她问。
之慎沉默。
“从前是孟元,现是牧之。”静漪气到浑身发抖。身上有一处疼,她冷汗冒出来。眼前忽然就发黑了,她不得不扶着窗台。
之慎见她脸上变色,忙扶她。
静漪推开之慎,缓过这一阵来,她扶着椅子坐了。
之慎说:“这是两码事。戴孟元不能与陶骧相提并论。”
“是这样吗?牧之是恩怨分明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为了帮三哥,一步步拖延。三哥就一个个圈套给他——他哪里是那么容易受人威胁妥协人?今天他能对程家痛下杀手,也是你们逼。父亲和你,难道就没有想办法反制?这绝不会。”
“如果他一意孤行,那就是鱼死网破。”之慎被静漪闪亮黑瞳望着,吐出这几个字来。
“鱼死网破……九哥你这算是说了实话么?我想你们既想制服牧之,就该早有准备。怎么也不该这么措手不及吧?他从来不是善男信女。我相信你也不是,九哥。父亲与我公公是几十年老朋友。当年他要我履行婚约,是何等重承诺?今日我已经是陶家人,愿意父亲仍如当年一般,信守诺言。”静漪交握着手。
指环和她手一样凉。
“父亲当然会。”之慎立即说。
“那好。我知道九哥现能主事。九哥一次失误,错误至今没有弥补。我相信不是不能,是不为。”静漪看了之慎,“作为妹妹,也作为牧之妻子,九哥,我希望你信守诺言。挤兑一事,牧之纵然有错,错不他,从根儿上说,起因你。以牧之惟仁,我信一定留了余地。若他真痛下杀手,你根本来不及组织那么多资金来应对。”
之慎看着静漪,问道:“你知道他余地是什么?”
静漪转了脸,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他拿回该拿,也不会赶杀绝。也许他给我时间,让我回去。”
“你明知道现是这个情形,还要回去?”之慎问。
“九哥你难道忘了,我是怎么成了陶家媳妇?我不回去,能行吗?现程静漪三个字,前面缀着是个陶字。我眼睁睁地看着事儿一件接一件地发生,无能为力。我是不是还会眼睁睁地看着牧之成了挤垮程氏幕后黑手,程氏倾举家之财散仍成了银行业笑柄,不要说你们都是那些小企业小百姓破产罪魁祸首?这个结果,你们是都看不到,还是就等着有人来破开这个僵局?虽然无能为力,我总要选一边。”
“债,我一定会还。但是这一仗我也不会输给陶骧。”之慎说。
“什么时候还?等陶骧交出西北军权、俯首称臣?九哥,陶骧今日作为如果说是卑鄙了些,九哥你算不算无耻?”静漪冷冷地问道。
之慎站那里,不动了。
静漪仰着脸看他,嘴角是一丝冷笑。
“九哥野心也不三哥之下吧?当年连银行都不肯踏进去时候,九哥可曾想到今日,对金钱和权利,已经让你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别说什么冠冕堂皇话。日本人还远着呢!三哥他现不过是拿这个做借口来……”
“小十!”之慎高声。
静漪没有把话说完。
她心口绞痛。
是,还有疼爱她九哥。就算是到这个时候,她明白他们不是不爱她,但是她永远没有他们追求理想、真理和信仰重要。
她一次又一次地印证着这个道理。
“九哥你早就输了。”静漪按着胸口,让疼痛减轻一些。心疼厉害,身上别处疼似乎减轻了些。她轻轻吸着气,和缓着些……之慎脸色不好看,她才顾不得呢。“父亲说过吧,银行家重要是信用。你不惜牺牲信用博取将来大利益,牧之不过以信用作武器给你一点教训而已——不会输?你损失是不能以金钱计量。”
之慎走过来,看了静漪。
他说:“小十,陶骧确心狠手毒。”
静漪看着他,微微一笑,说:“那又怎么样呢?是父亲给我选丈夫,不是吗?”
之慎哑然。
“旁人看来,九哥你,三哥,甚至父亲,谁又不是心狠手毒人?”静漪看了之慎,“九哥,我但愿你和三哥都心想事成。”
“九少爷!”程僖敲门跑进来。
“什么事?”之慎转身问道。
听着他声音,静漪觉得陌生,她一旁看着之慎——她九哥,一起长大亲密无间九哥,有时仿佛是她另一只手和另一个自己,但现他看起来与她心里那个九哥影子印不到一出去……那个影子太小了吧,他没有成长;现实中九哥,又长太了。
“平安银行和长宁银行都……”程僖将一叠电报交到之慎手上。
之慎拿着电报手中,看了看,脸色阴加厉害。
之慎好一会儿不出声,程僖轻声问道:“九少爷,那边等……”
静漪转过头来,之慎脸色果然难看。可这个时候他还能保持镇定,她已经很佩服。她九哥,不过与她相差无几年纪,短短几年,他已经沉稳到如此地步……她禁不住想,或许陶骧之慎这样年纪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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