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仰头看着那白麻布,心跳忽然的急了。舒蝤鴵裻她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门前的槐树干。粗糙的树干湿润润的。孟元说,家里最多的就是槐树。尤其门前那两棵,有上百年了……她仰头,槐树的树叶子密密匝匝的,雨滴滴下来,打落黄叶,打在她身上。
凄冷极了。
忽然一阵哀乐扬起,利箭一般,静漪只觉得浑身起了栗。
大门内传出的诵经声响彻云霄。
其实不见得声音有多么的大,只是她听起来觉得格外的刺耳濉。
静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陷下去似的,仿佛每走一步都踩在了棉花团上。
戴府门前有知客早看到她,过来询问。
静漪说:“我从北平来。我来……我来拜访戴老夫人。兵”
她看着挂着白色的大灯笼,却依旧显得黑洞洞的戴府大院,只觉得浑身发冷、发颤,恨不得就这么闯进去,看个究竟。
“请问姑娘贵姓?”知客听她是北平来的,留了意似的,上下打量她一番。
“免贵姓程,程静漪。曾来府上拜访过夫人。劳烦各位通报一声。”静漪说。
只见那知客脸上勃然变色,正要说什么,旁边另一位知客拦住他,说:“请程小姐稍等。”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程小姐,天寒雨大,请移步。”
静漪跟着进了大门。门厅阔朗。知客请她稍坐,人便告退,往府里去了。静漪看着他急匆匆的脚步而去,又有仆人过来,给她上了一杯热茶。静漪没心思喝茶。胃里灼痛。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辗转这么长的旅程,刚刚又使力气折腾了那么久,她今天只是在四太太那里喝过一杯咖啡而已。
又有人登门。
知客迎送。
来来往往的人,满面凄容。
静漪只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却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她,静漪、静漪……她想抬手堵住耳朵。
不知等了多久,那位知客才回来。静漪见到他,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那知客看着她的样子,尽管有些为难,还是说:“程小姐,戴夫人有话,这不是程小姐该来的地方,请程小姐这就回吧。戴家从前不欢迎、今后也不欢迎程小姐。”
静漪把他的话字字都听在了耳中,心就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她恨不得双手托住自己的心,也好别这么难受。
她问:“戴伯母……戴夫人这么说?”
知客沉默,似乎也是在极力忍耐。
静漪心里顿时如倒翻了香炉,烟尘四起。
“我求见戴夫人,是为了孟元来的……”她说。
“程小姐,孟元不在了。”知客说。
“他当然不在!我知道。他在去纽约的船上,眼见着就该到了的……可是竟然有人造谣,说他……”静漪声音越来越紧。
知客冷淡的看着显然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的静漪,缓慢而清楚地说:“程小姐,孟元去不了纽约了,他走了。”
“你在说什么,他上了去纽约的船,怎么会去不了纽约了?去不了纽约去哪儿?他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我去找他。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空洞的屋里,只有静漪更空洞的声音。
一阵风起,诵经的声音随风而至。那冷风似乎是要把她的身体穿透,让她浑身打战。
“他究竟去哪儿了?”她问。昏暗的灯光下一张惨白的脸。像门楼上的白幡。
“程小姐,你想知道孟元去哪儿了,跟我来。孟赫,你去照顾其他客人。”忽然有个穿着白麻布袍子的女子出现在知客身后,被称为“孟赫”的知客略侧了下身表示知道了。那女子冷冷的看着程静漪,说:“程小姐,还认得出我吗?我是戴孟允。你不是想见孟元?跟我来。”
静漪的身子有些僵硬,却不由自主的往戴孟允的方向去。走着,似乎是听到了谁的一声叹息,冰冷的蛇一样滑进了耳蜗里去,冷,而带来沉重的疼痛。
有丫头打着灯笼走在前头。白色的灯笼,光透出来,却不觉得温暖。
静漪看到前面走着的孟允,长裙几乎搔着积水的地面……
她只顾看,下台阶的时候险些绊倒。孟允回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将她托了起来。
孟允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一层一层浇上冷水去冻好的透明的冰人,静漪觉得自己被这一抓,也已经冻了个五成。
“走稳。”孟允不待静漪站稳,送了手。
静漪紧跟着戴孟允往里走。诵经声、举哀声真切而悠远,越来越响。她的心跳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戴孟允带着静漪走到了灵堂前。
静漪抬头。
硕大冰冷的雨滴打在她额头上。
孟允冷冷的,并不言语,只看着静漪茫然的站在灵堂前,好似怎么看,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她冷冷的、冷冷的看着,猛然间抓住静漪的手,狠狠的拖着她往前去。静漪被拖了个趔趄,几乎稳不住身型,她隐忍着没有叫出来,而心跳的几乎要跳出喉咙来了,又被孟允大力的往前一推,“呼”的一下,整个人扑在了供桌上,桌上的贡品噼里啪啦的倒了一片,她急忙扶住。
眼睛是越过供桌和牌位看到了棺材上那个大大的“奠”字,她顿时头晕目眩起来。
“你不是要见孟元?”戴孟允冷冷的问。
静漪猛的转身。
四周的声音忽的静下来。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眼前这团白。这团白在出声,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刃,朝她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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