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交接完驾驶室的相关事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七楼甲板。
推开门,他没有亮灯,而是让眼睛慢慢适应这暗淡的光线。
彻夜未眠之后,又和货代、船代、港口官员打了一整天交道,身体早已透支,精神却依旧亢奋。
从柜子里摸到烟和打火机,王航叼出一支来低头点燃。
许衡在船上时,很自然地就戒烟了。如今人刚一走,便忍不住寻来填补空隙,似乎是向虚荣作出的无奈妥协。
呛人的烟雾尚未散尽,便完全进入胸肺,缭绕升腾着勾勒出黑暗的轮廓。
脱掉鞋,瘫倒在床沿上,眼前的书桌渐渐变形,好像还有个人坐在那里,满脸泪痕地斥责着他的骄傲与自大。
王航狠狠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忍受那浓烈的刺激。
明明已经很累,还是不想睡,似乎以此就能将记忆、过往和时间无限延长。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烟是什么时候烧完的,只是静静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直到四肢僵直,依然不想动弹。
宋巍在敲门,声音有些焦急:“王船?睡了吗,王船?”
王航打了个激灵,坐起身来朗声道:“怎么了?”
“收到海关传真,许律师被扣在机场了!”
他连鞋都没穿,赤脚冲到门口,手忙脚乱地打开锁:“怎么回事?”
走道里有灯,突然照亮的光线过于刺眼,王航单手挡着,另一只手夺过传真件,慌慌张张读起来。
“药品走私……查扣……”他猛然抬头,“谁发的传真?”
宋巍连忙递上另一张纸:“机场海关。公司总办抄送转发,要求我们尽快确认。”
王航抹了把脸,有点回不过神。
“许律师家里是不是有病人?”宋巍磕磕巴巴地猜测道。
船员常年随船出入境,海关监管相对宽松,走私是不少人的生财之道。但凡被抓包,就需要船长签字作证,确认货物究竟是在哪里上的船。
“昨天送她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那箱子里全是衣服,没有药。”宋巍努力回忆,“要怎么证明啊!”
王航咬牙:“走吧,先回驾驶室。”
长长的舷梯还没爬完,便听见卫星电话特殊的蜂鸣声。王航和宋巍对视一眼,明白是公司打来的。
尽管半夜被吵醒,王允中的声音听起来依然中气十足:“是咱们船上的人吗?”
“不是。”王航习惯了和父亲的这种沟通方式:海上通讯价格昂贵,需要直奔主题。
“那就赶快给海关回话。”老王船长不耐烦地指示道。
王航换只手拿电话:“我想……”
“你想什么没用。”王允中斥道:“以为海关是傻的?这么大的量,又不是开制药厂。”
王航没有接茬。
“不许胡闹。”老王船长一锤定音,“如实把情况反馈给海关,就这样定了。”
电话那头再次响起盲音。
宋巍站在传真机前,满脸纠结地看着他:“怎么办?”
王航不说话,低头拿起海图桌上的笔,很快写完给海关的回函,工工整整地盖上了“长舟号”的船印。
出机场高速是东西走向,迎着朝阳驶往市区的路上,一大早的光线十分刺眼。
赵秉承打了个哈欠,翻下遮光板,单手掌着方向盘,头也不回地冲后座人说:“回家好好休息,过两天再去所里报到。”
许衡没出声,萎靡不振地缩坐成一团。
“好了,幸亏是有惊无险。”赵秉承以为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担心,“船上出了证明,海关就没理由再追究你的责任。”
旅行箱和背包里的药品一件不少,病友们的生命得以延续,许衡知道自己应该高兴。
可她就是笑不出来。
如果没有那份传真,即便神通广大如赵秉承,恐怕也无法把她保出来。
原本以为印度机场那张清清白白的报关单足够保险,没想到入境时还会遭遇专门盘查,箱子被打开后,许衡的大脑一片空白。
赵秉承是事务所的合伙人,又给她出国做了担保,很快便接到消息赶来机场。
律师故意犯罪是会被吊销执照的,他们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余地,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大洋集团身上。
“反正也不打算跟他们合作了,”赵秉承当时果断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吧。”
只是许衡没有想到,王航真的会愿意帮忙,即便代价是把责任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
第51章接风
办公桌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回到华海所上班的第一天,除了坐在隔壁的几个同事,没人注意到许衡。
生活就是这样,我们习惯于把自己当主角,可少了谁地球都一样会转。四个月的旅程对她来说脱胎换骨,对别人来说却至多问一句:“咦?你回来了?”
面对电脑屏幕修改文书、整理资料,慢慢赶上团队里的进度。许衡好像又变成格子间里的一颗螺丝钉,机械地从事着重复劳动,干着任何人都能做的工作。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她起身去茶水间洗杯子。`本`文`由`浩扬电子书城`为`你`提`供`下`载`与`在`线`阅`读`
视线发直,脑袋木木的,咖啡机里冒着泡。身后有人伸手,替她按下开关,醇香的咖啡味道立刻溢满小小的房间。
“中午又不吃饭?”赵秉承侧开一步,从橱柜里拿了包糖。
许衡回过神来:“材料还没看完。”
茶水间是半开放式的,装着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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