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此刻这一池白花绿叶隐于迷蒙之中,偶尔风飘雾散稍露风致,又是如此宁静端庄。好比一妙曼的女子,面遮白纱遥坐于渴望不可及之处,使人悠然神往。
光穿透重重树叶泻入池水,转眸盼顾间,有什么正东一晃西一闪乱人眼弦。倾目细探,竟是满池闪烁着金光,衬得朴素的白荷池如似仙境。
“哎呀!真是太美了。”王氏赞叹不已。“想我府内也置有荷花池,可同你这荷园一比,哪里还入得了眼呐?”
美确实美极,然倾国梵天悄然相视,皆知往日荷花池不见有此等风光。只怕是昨夜群蛇留下的蛇鳞,点缀这一池妖娆。若非如是,那蛇舞的震慑、水中的激游、攀井的苦困、机关的惊惶……真似一场噩梦。
“倾国,你们在想些什么?是不是把我和月胧给忘了?”王氏打趣道。
倾国淡然笑道:“我正同夫君说,今日是托伯母之福,才得见此番景致。”
“哦?”
梵月胧拉了拉王氏的衣袂,凉凉扫了倾国一眼道:“光会说些奉承人的话,我哥就是这么被骗的。”
“月胧!”两声厉喝,分别出自王氏梵天之口。
梵月胧愤然扭头,不作搭理。
王氏摇头苦视倾国道:“月胧被我惯坏了,你别理她。我方和天儿商议去普峰寺进香的事,别看月胧说话不中听,这还是她提的,可想她的心还是好的。”
“普峰寺进香?求平安吗?”倾国讥讽地眺视梵天,依他所见,与其求神拜佛,不如早些揭开这荷园谜,揪出暗中的杀手。
“是啊,找贼抓凶是男人的事,祈福保家宅是主母该做的。如今,你可是侯府的夫人,除了天儿,这宅内之人你谁都能管教。”王氏轻抚倾国的发丝道:“找个好日子,我陪你去进香。”
“那便有劳伯母了。”
“自家人,何必见外?”王氏说笑着转身踱向前路,梵天忙迎上相陪。
月胧瞧王氏梵天二人谈兴正浓,悄悄放慢脚步,趁人不备抬腿踢向倾国,意在逼其下水。
倾国目视白荷之上,忽闻后者来袭,右手斜探攀上梵天的肩头,微一带力,身子贴向男人的背脊,偏身躲过月胧的偷袭。反是月胧出腿太猛,一击不中立时足下不稳,哗啦一声扑入荷花池,激起千层波纹。
王氏,梵天匆忙回顾,只余倾国,哪里有月胧的身影?赶紧朝池中盼望,容颜惨白的月胧忽起忽沉地挣扎着,嘴里不知嚷着什么,湖水不停地灌入她的杏仁小口。
梵天即刻解下腰带抛入池中,高声喊道:“月胧,抓住衣带。”
然此时陷入惊惶的月胧,哪还听得旁人的呼唤?眼看她扑腾着沉入水底,梵天脱衣跳下湖水,双臂一挥游至月胧身边,托起她送上河岸。
“蛇,蛇!”梵月胧瞪大眼,惶恐疾呼。
王氏弯腰细看着月胧的周身,惊呼道:“你可是被咬了?哪里有蛇?”
月胧胡乱挥臂,敲打着迎向她的王氏,嘴里不停地狂吼。“蛇,蛇!”
啪!
梵天用劲抽了月胧一巴掌,打醒了她的神智。“哪来的蛇?缠着你的,是池里的荷花藤。”说罢,唤过小道口听候吩咐的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月胧回厢房歇息。
王氏解月胧心性,知晓她受了惊吓定然吵着回府,当下安抚了侄儿两句,即刻请辞。梵天,倾国送王氏至院门外,目送其入景国公府,方闭门回园。
“腿疼么?”不待倾国答复,梵天探臂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迈向后院。
梵天没有回荷园,而是把倾国带往菊轩。二人各自沐浴后,他命人安置了厢房,好生照料倾国歇下。
梵天一夜未眠,神色疲乏,却无半点睡意。他躺于书房的卧榻,辗转沉思。倾国回府,他意外之余,更多的是不解。他知倾国早萌生去意,然此等良机,她为何离而复至?
可此中缘由,梵天自然不会询问倾国,说白了,反而徒添烦恼。因他尚有自知之明,倾国回来,绝不是为了自己。
“主子。”
“何事?”梵天仰首觑视门外。
“回主子,夫人已睡下了。”
梵天掏出怀中的瓷瓶,轻触着抚摸,垂下眼睑问:“给夫人用过药膳了吗?”
“是。”
“再去弄些补膳糕点,待夫人起身食用。”
“奴婢这就下去吩咐。”
“慢。在院门和夫人的厢房处,各备四个贴身丫鬟看守,任何人不得入。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我拿你试问!”
“奴婢听命。”
“去吧。”
“是。”
等春风移步,梵天闭目良久。半个时辰后,他张眼长叹,一跃而起悄声进秘道,迈入倾国所在的厢房。梵天缓步踱至扇木床畔,低首瞰视锦被中的倾国。
飞眉、挺鼻、小嘴,合上了眼睛少了些许锋芒,更添清雅。梵天忍不住伸手探去,却在其颊边停滞,约莫一盏茶时才颓然回臂,悄悄翻开倾国腿边的薄被。
一个个刺目的血洞深入皮肉,梵天坐于床沿,拔出瓷瓶的小塞子,伸入食指挖出油膏,小心抹于倾国的伤口之上,随后取出丝帕包裹,轻轻盖上棉被。
梵天贪看着倾国的容颜,他从未见这等高傲的女子,更不曾相遇如此果断机智之辈。井口生死交关之时,她竟能即刻弃前功与无物,跳下井中另觅生机。
井有多深,攀爬有多不易,梵天深知。沿路之上,自己带着倾城登高,而她没有开口求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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