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把林琅弄疼了。但他才不要被这个男人看出端倪,嘴硬道:“林琅当然愿意,所以你别想了。”
赵混章轻笑几声,仿佛看透了似的,说:“能让颜兄倾心的女子,在下无论如何都是极有兴趣的,怎可能轻易放弃呢?”
真是不可理喻!颜沉冷下脸来,拉着赵混章站住,正视质问:“混章,你真当我是友人?”
“当然。”赵混章看上去有些惊讶,好像不明白颜沉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颜沉忍无可忍,抓住这人的手臂狠狠发力,赵混章游刃有余的脸终于开始抽搐。两人暗中较劲,忽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扭头看去,只见赵夜白老爷领着一队手抬器物的小厮过来了。
赵夜白年近五十,看上去却老个五六岁,头发花花白白,脸上布满皱纹,身体消瘦挺拔,行风倒是稳健,仿佛一步下去能印出个脚印。
赵家老爷老远就看到颜沉,立刻大声喊道:“颜侄,老夫找你来了。”声音苍劲,却带着腻味,让颜沉不寒而栗。
赵混章脸色一变,迅速甩开颜沉的手,退到走廊边上。赵夜白走得飞快,把小厮全抛到后头,眼里只有颜沉一人,直直冲了过来。
颜沉有些受到惊吓,僵在当场不知进退。还好赵老爷在五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脚,一小厮飞扑到他脚边,在身后放下一张麒麟踏虹锦缎蒲团。
赵老爷看都不看就坐了上去,正中中心,随后对颜沉抬手道:“颜侄,请。”
颜沉知道这是请坐的意思,可他没有——低头一看,眼睛一睁,脚边不知何时也跪了个小厮,恭敬地放好蒲团。
颜沉把赵老爷看了眼,他坐得极其端正,一脸慈祥的微笑,看来是真要在走廊上对谈了。颜沉无法,回敬一计暖笑,照准了也盘腿坐下。
赵老爷手指轻勾,微点了头,几名手提重物的小厮得令,从身后迅速冲出,手脚麻利地在颜沉面前摆好食案,置开早膳。
随后,他们又在二位主子中间放下暖着茶壶的火炉,和一套讲究的茶具,最后在左右竖起两架竹帘,把二人从走廊隔了出来。
几乎是一阵风的速度,走廊上就凭空搭起一座对谈室。
赵夜白满意地点点头,一招手,把小厮连同自己的儿子赵混章全部赶走,一阵匆忙脚步声后,整条走廊只剩下他和颜沉。
茶壶噗噗作响,廊杆后是绿被充盈的庭院,时辰不迟,吹来的风夹着露,两边竹帘微微震颤,竟透出了风雅之感。
颜沉边赏景边呆愣,惊奇之余还有许多无地自容,心中惶惶想着——半年未见,赵伯又严重了?
“贤侄,老夫见你许久未至,所以来此亲迎。还好老夫料到半路就会遇上你,事先便将对谈室的物件都搬了来。那我们事不迟疑,立刻开始吧。”
颜沉刚想表态,赵夜白又说:“贤侄起得迟,只怕还饿着,不如用过早膳再谈?”
颜沉点头,决定依他到底。
揭开食盅盖子,里面是热腾腾的鹿肉羹,颜沉眉头一喜,端起食盅喝了一口——“鲜美。”他忍不住感叹,也不嫌烫了,咕嘟咕嘟全喝下肚子。
赵夜白微笑颔首,推去一杯漱口茶,等颜沉一切办妥,开言道:“贤侄在沃城的奇事,老夫已有耳闻。”
颜沉猛然间紧张起来,刚润过的口舌又干涩了,装出茫然的样子,问:“不知赵伯说的哪件事?”
“当然是妇孺皆知的那件!”赵夜白拍着大腿,不知为何急切起来,“魏王赐沃公的那四箱宝贝!”
“原来是这件啊。”
颜沉大大放了心,兴致也高了,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谦虚道:“此事并非不易,只是晚辈比起旁人,替沃公考虑得更周全才占了先机——”
赵夜白不急切了,面无表情地听着颜沉夸夸其谈,忽然扬声制止道:“老夫这里也有一间不易之事想请贤侄帮助解决。”
颜沉已沉浸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中,被人冒然打断也不恼,趁着刚才的得意劲,笑道:“昨夜晚辈甫至尊宅,赵伯就说过有这样一件事。现在得闲,赵伯但说无妨。”
赵夜白以为颜沉痛快答应了,立刻绷紧眼眶,郑重道:“老夫有三庶子,皆爱之,不知该立谁为嫡。”顿过,眼眶更深,“贤侄,此事就交于你决定罢。”
“不可不可。”颜沉急忙摆手。这是人家中事,重大事,他一个外人怎可插手?
“就交于你罢。”
赵夜白不依饶,斟茶献上,可颜沉迟迟不接,陡然间两手像端不起似的打起哆嗦。
颜沉不想接,但见长辈的手忽然哆嗦起来,滚烫的茶水纷纷溅到手上,把苍老的手指烫出斑斑红痕。
年轻人于心不忍,一咬牙还是接了过来。拿到手里就悔了,再看赵夜白,似丢了座大山,轻松畅快地捋起胡须。
颜沉暗恨自己心软,总让人捡去当便宜使。他把弄着手里的凉掉半截的茶杯,故意去戳赵老爷子的痛楚。
“赵曲兄久病缠身,不知痊愈与否?”
赵夜白面色一沉,阴冷道:“哼,快死了!”
赵曲是赵夜白与挚爱的夫人所生,家中嫡子,但孕不足月,生下来就是一团病肉,还把自己母亲的性命给带走了。
自那以后,赵夜白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为夫人服丧一年后,在同一天纳了三个妾,三个妾又在同一天怀孕,又是同一天诞子,按落地时辰分了长次,依次取名为孔鸟,德牧,混章,俱是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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