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梨园相公泪眼婆婆的模样,他的头就昏了,居然在大喜之日带着男人出门划船听曲,连新房都没回,更别说
和新妇圆房了。
脸上带着胜利笑容的梨园相公根本不放杜段秀回家过夜,甚至嚣张的揽着他夜夜狂欢,让忠心的杜家奴仆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将夫人娶进门,结果不争气的主人竟让男人迷得团团转,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实在是气杀人了!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妳先去后头看看,或许待会儿我也会过去。”不想让婢女大过担心,沈雁容安抚她。
”好吧!”女主人都这么说了,她能如何?
秋霜转身离去,而沈雁容只是默默凝视贴身婢女的背影,晶亮的瞪孔慢慢染上一层愁雾。
没有人解得开的惆怅……
歌声笑声满野宴。
重阳佳节正逢秋高气爽,许多藉『登高』之名聚集的亲朋好友,携酒具肴,显得雅趣无穷。
”来啊!干吧、干吧!”陶然亭里传来鼓噪声。
”不来了,杜爷拿酒要灌倒人家,人家以后不来了。”怪里怪气的嗲声响起。
”小宝贝,你是千杯不醉,怎么灌得倒呢?”杜段秀呵呵大笑。
”哇!杜爷取笑人家……”
酒酣耳热之际,两个高壮的身躯在席间扭成一团,而旁观的几个相公也只是笑着没多说话,凭添场中的暧昧气
息。
在不远处的迥廊上,一对主仆观望着陶然亭里的动静。
”夫人,快点过去啊!”
”不用了,我在这里看看就好。”沈雁容摇头。
”夫人!”秋霜实在会被女主人温吞的态度气死。
她是正牌的杜家女主人,过去问看看大家对酒宴满不满意很正常啊,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真正的女人会输给嗲
声嗲气的假女人?
”这样就好了。”沈雁容再次强调。
”噢!”秋霜懊恼地跺脚,转身就走。既然管不了,她也不想再看亭子里丑态毕露的场面了。
哼!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真是难看死了!偏偏夫人不作声,就这样任凭自己的丈夫被其它男人魅惑。
那她这个丫鬟还能说什么?
”别急着回房,灶房还有花糕,可以拿去吃。”沈雁容忙着提醒负气离去的婢女。
”知道了。”淡淡的答允声从远处传来,算是原谅温吞的女主人。
还知道留好吃的给她,也不枉她对女主人忠心耿耿,什么消息都立刻报告她。
”唉!”凝视秋霜的身影,沈雁容不由自主地揪紧绣帕。
她都嫁进杜家了,还能怎样?
出嫁前,她就风闻夫婿有断袖之癖,但家里亟需那笔丰厚的聘金为病弱的娘亲延请大夫,她怎能不嫁?这一生,
她可能只有这次机会报答父母的养育恩情啊!
如此贱卖自己的幸福,她认为值得。
只要能买回娘亲的健康,让父亲重展笑颜,有何不可?所以对于夫婿脱轨的行为,她不想吭声。
她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仰望一生的良人喜欢抱谁……与她无关。
抬头仰望清朗的天际。
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
兰佩紫,菊替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宋.晏几道.阮郎归
以前当姑娘时,她并不了解词人的忧伤。
荣华富贵的日子如云烟,比起穷愁失意容易过,在弹弹唱唱间。她享受富家千金优渥富足的生活,一直以为这
样的日子会到永远,没想到家会败得这么快……
唉!离开父母守护的堡垒,才知道世态炎凉。
没有人会好命一辈子,也没有人一世无忧,所有的风雨都有人代扛。
所以她嫁了。
当她来到因主人有断袖之癖而闹得满城风雨的杜家,旧日的富贵歌舞彷佛云烟般飘浮到她的面前──原来娶她
入门的男子竟这般有钱、有势?那爹的失意与娘的病弱,会因为她既富且贵的婚姻而有回转余地吗?
揪紧远从京城第一绣庄辗转运来的绣帕,她才知道上天厚待,她的命运还可以一夕扭转──借着一桩众人不看
好的婚姻!
嫁就嫁,有什么大不了?即使她的男人不爱她,她还是杜家的主母,而这个稳当的地位可以让她的父母重展欢
颜,对她而言,这就够了。
沈雁容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衣襟上佩戴的紫兰。
真是好啊!这种欢乐的过节气氛,在沈家已经两年不曾有了,更何况吃着玩的兔肉、花糕?
凌霜而开、气味芬芳的黄花啊……
在杜家的一切都让她着迷,所以对于夫婿的脱轨,她选择沉默。
即使他们没圆房,大家依然当她是杜家的主母,所以那没什么。她一直如此告诉自己。
只要生活妥当,她愿意在这个富足的环境继续扮演闲妻,只要这个男人还要她维持杜家太平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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