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明白,却被人拍了拍肩膀,“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儿,”英语,陌生的声线和口音,“你还好吗?”那人又问。
时郁枫在裤子上抹干净眼泪,终于转脸看了那人一眼。他正坐在自己身边,悠闲地靠着裁判台的铁皮底座。一样躲在这犄角旮旯,一样的队服,火红的头盔。
“我们应该是同事,”那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队标,语气礼貌而和善,他把手里的瓶子递过来,橙汁还是冰的,“喝点这个。”
时郁枫接过橙汁,略狐疑,看了几眼,又去看他的头盔。
“我没拆封,”这位同事解释道,坐得离他近了点,“之前没有见过面,你还很年轻吧?”
“十六,只能开卡丁车,”时郁枫吸了吸鼻子,拧开盖子喝得不怎么客气,但还是爱答不理的,迅速用中文说了下自己的名字:“时郁枫。”
“啊?”那人像是有点脱线。
“……时间的时,浓郁的郁,枫叶的枫,”时郁枫无奈道,“我的名字。”
那人又愣了愣,听声音是笑了:“你还真会说中文?我就说像混血!”一说起母语他就嘴皮子很溜,伸出手道,“我二十四了,霍英,霍元甲的霍,大英雄的英。”
时郁枫一下子就傻了眼。
霍英见他不语,恍然大悟似的摘下头盔,理了理头发,“他们非让我隔着头盔喝酒,我又不是猴儿……这他妈有什么好庆祝的,”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未成年人面前爆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脸端正地看向时郁枫,再次伸出手来邀请,“没想到躲这边还能遇上小朋友,认识一下?”
时郁枫非常僵硬,他勒令自己说点什么,可一时间失败了,只是用汗津津的手握住了朝自己打开的那只,像是握住了一条橄榄,那双手也有汗,纤直而有力。
“你不回去喝酒了?”时郁枫终于挤出一句。
“还是这边比较舒服,”霍英回头看了一眼,神神秘秘道,“不觉得老板是个傻逼吗?自我感觉特良好的那种,我不想跟他喝。”
“我同意。”时郁枫笑了,终于不再打磕巴。看样子,霍英不知道他是时绎舟的弟弟?管他呢,这更好。他也探身往那方向看了看,香槟派对还在继续,酣甜的酒淋到赛车轮胎上,夕阳正在西下,天边逶迤熏暖霞光。而霍英,他刚才认真思考是否要恨的霍英,正背对那几抹艳色,冲他意气风发地笑。
和照片里一样,和远远瞥见的也相同,窄下巴,狐狸眼,乌黑头发,利落轮廓,红得像要滴血的两片薄嘴唇。
时郁枫这才发现它们有点起皮。
风吹起来,是动荡的海风,而霍英美得隽永,他和某种飘着的东西重合了,一笔一刀,都凿进时郁枫的眼仁。
“哎,对了,”时郁枫正忪然,听见霍英开口,忽觉这人脸色有点发红,心里一怔,才发觉自己还握着人家手不放,赶紧松开,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听霍英又道:“我想起来去年年底看过你的比赛转播,当时还在想‘feng’是个什么名字,姓冯还是怎么着,”他笑得挺爽朗,“早刹车,早入弯,早出弯的战术,都自己想的?”
“……你看出来了。”
“我开卡丁车那会儿也差不多这么玩的,”霍英拎着头盔带子甩了甩,“这个方法放在f1赛场上也管用,甩人一甩一个准,你很厉害啊。”
时郁枫坐得笔直,道:“前辈过奖了。”
这大概是他头一次这么文绉绉地说话,也是他第一次叫谁“前辈”。
“我说真的!”霍英兴致勃勃,仰脸看着天空稀薄的粉紫色,“我十六岁的时候,还在老家瞎混,没驾照就为了耍酷,把我爸的车开出去,走个稍微窄点的路,我都吓得够呛。”
时郁枫也学着他看天,道:“你现在很厉害。”说罢他就闭了嘴,怀着某种谨慎和害臊,好像人在菩萨面前,反而会说不出太多愿望。
“哈哈,我应该谦虚一下吧,”霍英被夸得挺开心,忽然倒在草地上,半侧半仰地看着时郁枫,这么一看,他脸色其实不好,好像很疲倦,刘海都汗s-hi了,现在也没吹干,“其实我刚才差点死了。”
时郁枫差点把嘴里那口橙汁喷出去,“什么?”
霍英显得很淡定,只是道:“刹车片有问题,被人动过。”他抬起眼皮,亮晶晶地和时郁枫对视,脸上是放松信任的神情,“真的,刚才我边加速边飙泪,就一直在想这是谁要害我还是我自己倒霉,然后又想死就死吧,无所谓,变成鬼去报复害我那人得了。”
时郁枫听得一愣一愣的,陌生的感觉爬上来,或许那就是杀意,他扔了瓶子半跪在地上,手臂撑在霍英身侧,俯身莽撞地看着他,“所以是谁?”
霍英又笑了,推了下他肩膀:“干嘛,我这不是没死吗,只能说哥技术太好,”他抬手,轻轻碾了碾时郁枫额前那撮乱发,“这颜色挺好记的。”
“……我妈妈是这种发色。很奇怪吧?”
“还成啊,我妈更奇怪,”霍英把手放下来,枕在脑后,“她是个赛车手,青春期那会儿我每天想她,就来干这行了。要是刚才死了,也算子承母业,死法都一样。”
“你想死?”
霍英板起脸,幽幽道:“有时候想。”
见时郁枫一脸着急,他就又笑眯眯的了,什么都懂的样子,正如他方才一句也没提你怎么哭了,可他做的每件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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