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同学之间纪念册题字留言她从来没参与的兴致,存下来的照片也不多,全装在一个圆形的饼干盒子里,不大好携带,她准备把盒子寄放在爸爸家里,只挑了高中毕业时和爷爷奶奶的一张合影放进钱夹里。再看向书桌上方,那里是个壁挂式的书架,上面几乎全是高中教科书和教辅资料,自然没有带走任何一本的必要。
这么好收拾,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她站起身,看着小小的房间,收音机音乐台播放的是一首粤语慢歌,一个带点苍凉意味的女中音唱着她不理解的歌词,可是曲调低徊,在小小房间里盘旋得伤感。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什么感情方面的固执或者说恋物癖,然而眼见自己居然除了回来时的行李只会带走薄薄一张照片,和这个房子就此告别,这个认知让她头次真切感觉到了生命的贫乏。
眼下帮着孙咏芝将一个个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包好捆扎起来,仿佛可以看见当时的欢乐被定格在这些繁杂琐碎的东西之中,可是她居然不曾拥有过这样简单的幸福,二十年的生命,好象成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时光。
拿着一个穿背带裤的维尼小熊,她问自己:我是真的对物质或者感情都不固执吗?还是仅仅本能地想只保留最基本的东西,免得再经历失去时的痛苦。难道自己居然这么怯懦?
“怎么了,伊敏?”
伊敏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什么,这个小熊很可爱。”
孙咏芝拿起用丝带扎好的一迭信,怔了一下,摇摇头:“呵,更讽剌的东西,跃庆以前写给我的情书。他一个工科生,写得那么缠绵,刚开始收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抄来的。”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随即苦涩地笑了。
伊敏垂下眼帘不发表看法,孙咏芝当然也不等她的看法,只再看发黄的信封一眼,断然扬手,将它丢进了旁边一个废纸箱里。
“我们是相爱结婚的,自以为婚姻的基础很牢固,加上乐清乐平的出世,好象已经拥有了梦想的一切,可以再无奢求了。可是什么样的感情好象也敌不过时间,变淡了就是变淡了。有时我也检讨自己,似乎不应该只为了孩子在这边受比较好的教育,就放他一个人在外地奔波,诱惑太多、责任太远。可是再一想,感情要变质,日夜守在身边也好象是徒劳,就象身边一些朋友,以前我觉得她们的婚姻很可悲,现在她们看我估计是一样吧?”孙咏芝摇头一笑,“算了,我最近真是唠叨得厉害,而且对你一个女孩子讲这些也实在不妥,可能会害你对婚姻失去信心了。”
伊敏微微一笑:“不至于,我没那么脆弱感伤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确幸福过,为了那些时光和乐清乐平,我也不会怨恨他了。两个孩子的东西,我打算再琐碎也都带走,他们一天天长大,我想保留好关于他们的每一点回忆,丈夫可能变成前夫,可是儿女不管长多大,总是我的儿女。”
“那是自然,孙姐。可是你有没想过,他们十五岁了,对很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看法,很快就会长大独立。”
孙咏芝眼神黯淡下来:“我何尝没想过,所以我才想珍惜眼下和他们相处的每一天。我已经不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了,只希望对他们付出多一点,也算是弥补了。”
“你和林先生只是分开生活,他们仍然同时有父亲母亲,我相信林先生一样会关心他们的。所以,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也不要对两个孩子过份关心照顾,这样会对他们两人造成心理压力。乐平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乐清看起来已经接受了现实。从心理学角度讲,用正常的态度来对待他们,有助于他们建立自己的平衡。同时他们的年龄也应该有各自独立的生活空间和自我调适能力了,不能太拿他们当小孩看待。”
孙咏芝听得认真,半晌无言。
伊敏迟疑一下,还是说:“我说那些大道理也许没什么说服力。不过回想起来,我成长过程中父母并不关注我,我怨恨过。但现在反过来再想一下,其实最初他们都是负疚的,十分热切的想弥补我,我反而被他们的热情吓到了,因为那并不是一种常态的、我希望得到的父爱母爱。他们只是在努力向我假装我的生活没有变化,可是我知道我的生活已经无可挽回地改变了。我想乐清乐平希望得到的也不是你没有底限的付出,你如果能轻松幸福,对他们也是一种很好的暗示,证明就算父母不在一起了,生活一样可以按正轨进行。”
孙咏芝深思着,神情变幻不定。伊敏不再说什么,她想只能言尽于此,已经有违自己一向的原则了。她将一张张贺卡收拾好,不小心掉下一张,贺卡飘落到地板上展开,居然自动播放起一首圣诞歌曲。孙咏芝拿起贺卡,仔细看着。
“乐清乐平四岁时收到的,真神奇,电池还能用。”她抬头看着伊敏,“离婚这事,我父母和朋友看得比我还要严重,对着我就欲言又止,要么是过分关心,觉得我的未来一片黑暗,要么就是强做欢笑。我讨厌他们的这种态度,没想到我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也用这种态度对待乐清乐平了。谢谢你,伊敏。你和苏哲都说得对,我这段时间的确太紧张了。我会试着放松自己的。”
说话间,乐清乐平上完课上了楼,他们看到地上的东西,乐平惊喜地叫:“哎呀,妈妈,你还留着我们这么小的照片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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