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棠话中带着鼻音,“你喝醉酒,摔了?”
程聚低头,眼里滩开墨,粘稠得化不开,“打架。”
“一挑八?”
“二挑八。”
“余庆生?”
“后车坐着。”
“我们去哪。”
“去医院。”
林海棠明白了,今早那篇没翻过去。
到了区医院门口,程聚打开车门。
程聚问她,“能下地走路吗?”
林海棠点了点头,一下地,捂着屁股嘶了口气。
“到这地了,还逞强。”程聚蹲下去,露出宽阔的后背,戴手铐的双手拍拍肩,“上来。”
李婧和余庆生坐在后车,余庆生被钢管砸了条腿,金鸡独立,李婧扶他走过来。
余庆生还有力气开玩笑,“海棠,等老子好了,给你打回来。”
林海棠看他脚,无声笑了一下,“你先躺床上养几个月脚,别整天想些打打杀杀的,甭把另一条废了。”
余庆生抡起拳头向空中虚挥一拳,“老子没脚照样能打。”
程聚眼神一沉,“得了,你他妈也来逞强。”
程聚回头瞪她,“你给老子上来。”
林海棠瞥了眼李婧,李婧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二人身上打转。
林海棠拖着步子往医院门口走,“老娘自己能走。”
程聚如一座山挡在面前,拦住她的去路,眼睛锁住她的视线,扯了扯嘴角,“没被打死,以为自己打赢了。”
男人又损她,林海棠牙疼。
余庆生叫唤一声,“李婧呀,快扶老子进去,我要疼死了。”
李婧收回目光,赶紧扶着余庆生走进去。
二人僵持了两分钟,林海棠首先被疼痛打败了,对付一头发怒的雄狮,她认怂。
男人的背脊宽阔,硬的像块石头,她圈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背上,哪哪都难受。
一干人行尸走肉般进医院,空旷的医院安静得渗人,刀疤脸和小弟们戴着手铐在最前头走着,早有护士出来处理伤口,程聚把她放在座椅上。
林海棠看清楚他脸上的血痂,触目惊心,还有玻璃渣子陷在肉里。
她像李婧先前问她一样,也问了一句很傻逼的话。
她口干舌燥,“疼吗?”
程聚轻描淡写,“疼过了。”
“你快跟我来处理伤口,脑袋流了这么多血,还有时间谈情说爱呢。”一个中年护士拽起他。
程聚说,“我去了。”
“嗯。”
狗屁的谈情说爱。
刺眼的白炽灯在头顶晃悠,每个人脸上都挂了不同的彩,白大褂在跟前晃悠,人手不够,李婧给林海棠处理伤口。
林海棠的手背在挣扎中磨了块皮,肉眼可见红色的肉。
李婧把碘伏用棉签浸实,轻轻的给她涂一圈,“海棠姐,忍着点。”
林海棠咬牙忍着,指甲陷入掌心,旁侧刀疤脸的手下疼得杀猪般嚎叫,“姐姐,轻点啊。”
“你看这位女士都没喊疼,你是男人好意思吗。”
一连串杀猪的嚎叫持续回荡医院大厅。
李婧垂着头,闷声说,“海棠姐,对不起。”
林海棠一怔,绷紧的唇角柔和下来,“没事,大家都是朋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朋友,离她最遥远的一个词,今个儿也能蹦出来。
李婧带着哭腔,“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林海棠安慰她,“别哭了,我难道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欺负你。”
李婧哭的更大声了。
旁侧的混混哭笑不得,“妹子,又没人在你伤口上撒盐。”
护士拿棉签的手重重一按,“我给你撒的是盐了。”
小混混连叫了三声疼!
李婧的头也擦了几块皮,她没说,要不是林海棠看见她头发上的血,李婧自己都要忘了。
李婧去处理伤口,林海棠闲得慌,想抽烟,周围一圈警察围着,没敢,尿都憋了回去。
忙活了大半天,程聚头上缠了圈绷带,余庆生左腿打了石膏和夹板,林海棠夹在两个人中间。
林海棠看余庆生的腿,关心他,“骨头有事没。”
余庆生拍拍夹板,“好着呢,我抗打。”
程聚接话,“骨折错位。”
余庆生笑了笑,挽面子,“以前也遭过一次,屁事没有,没这次严重。”
程聚斜眼看他,“不严重?老子再给你添一脚。”
余庆生把腿往外侧挪挪,“别呀,聚哥,给根烟来抽抽。”
程聚睨他,“医生让你喝大骨汤,少抽烟。”
余庆生探出头,“不抽要我命。”
程聚不给,“一根烟能憋死你。”
一直没吭声的林海棠接了句,“真能。”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了。
一堆人走出医院显眼又扎眼。
林海棠自个儿走出大门,新鲜的空气涌上来,身心舒畅,瞥见那辆桑塔纳车前引擎盖陷下去,留个洼地,车前挡风玻璃破了大口,能想象打架场面的激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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