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路,甚至因为不能轻易低头,底下的路也看不见,只能由着丫鬟指挥。菡萏轻轻拉了她的袖子一下,她知道这是要站定的意思。
然后就是姚员外说一些将来好生过日子,家庭和睦之类的话,最后还对郑卓道:“我把我这个女儿就交给你了。”
郑卓深深一个揖,不说话,但是他心里再认真不过地应下了。
然后就有一个姚太太特意从老家那边请来的表哥上前,要把宝茹背到花轿。
“妈妈呀,昨夜与你共床眠,今天与你隔山屏。娘边的心头肉,你怎舍得心头肉离娘远去呀!”
“女儿呀,不是娘亲心太狠,女大当嫁上天定。从今以后要自立,孝敬公婆敬重夫。今年抬去明年生,子子孙孙做宰相呀!”
这是宝茹和姚太太的一问一答——这就是哭嫁。周遭的人都笑了起来。这子子孙孙做宰相确实太夸张,但是众人不是笑的这个。
哭嫁歌是固定的,谁家都是这么唱的,没什么好笑。最让人发笑的是这哭嫁歌和姚家情况不同的地方,姚家这是招赘,女儿哪里会离了父母。而郑卓家又哪里来的公公婆婆?
宝茹用最后一点力气唱完哭嫁歌,然后就在表哥背着、女傧相跟着中上了花轿。放下轿帘,此时伴随着里头姚太太还没有停下的哭嫁词,鸣锣敲鼓,百子炮仗噼里啪啦。
郑卓难得的脸上一直带着那许多笑意,上了马往石狮子街那边走。后头就是队伍跟随,特别是宝茹的嫁妆队伍,石狮子街离着纸札巷子能有多远,虽然做不到那边进了门,这边还没出完,但是这一路全是热闹却是真的了。还有专人一路上撒着瓜子花生红枣糖块之类,夹杂着铜钱,周围哪个小孩子不去抢?周遭的人也啧啧称奇。
“这姚家虽说是招赘,但这排场可不了得!”
“嘿!正是招赘才不能轻忽了排场呢!一个是要面子,另一个到底只有这一个儿女,所有热闹就这一回,可不是可着劲儿使劲!”
“别说酸话儿!就是这排场也不是想使就使的,这样的场面要花多少银子不提,就说那姚家姐儿的嫁妆,这可就是姚家的家财罢?若没得家底怎能摆着谱儿。”
“那也是应当的,姚家住在那小三进里早就不行了,旁人看他家居所,以为他家家底儿薄,但是只要想想他家产业也知绝不是看着那般。趁着这一回的喜事,他家总算能炫耀一回了。”
不说别个闲人如何议论,宝茹的花轿在十里红妆之中,周围又有四个丫鬟跟随——石狮子街那边调.教的丫鬟也用着了。就这样一路上人马浩浩荡荡,带着这豪华的发嫁队伍到了石狮子街的姚宅。
那抬花轿的按着规矩,先把花轿接连抬起放下,连放三次,连抬三次,这是去了路上晦气的意思。然后轿子里的宝茹就感到‘嗒’一声轿子被完全放下了,周围响起宾客喝彩声,又是敲锣吹号,燃放鞭炮。
这样的喧闹里,轿帘子被打起来了,宝茹倒是察觉到了光线变化,自然地伸出手,果然有人接住了她。这应该是两个妇人,带着她跨过轿子钱撒着五谷的草垫子,然后就接入新房。
到了新房,又有一个妇人上前,拿了一碗饭喂她。宝茹张口,这妇人只喂了三次,一面喂饭,一面道:“尊重公,尊重婆,两夫妻商商量量,和合欢悦,多子多福。”
等到三口饭喂完,这妇人就撤了碗筷,周围想起女眷的嬉笑声。然后宝茹就在新房稍坐,只等着正院里开了正席,这才有人匆匆来喊。
“快些快些正院开了席了,快扶着新娘子去正院堂前,莫要误了吉时。”
果然立刻就拥上来丫鬟、女傧相、服侍婆子之类的人,拥簇着宝茹往正院去。
到了正院,又有媒婆把宝茹引到堂前,上头做了姚员外姚太太。宝茹此时已经头晕脑胀,随着司仪命令‘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纯粹靠着意志完成了拜堂。
这时候围着堂前的客人又是齐声喝彩,随着锣鼓齐作,鼓乐齐鸣,宝茹手里被塞了一根大红绸,她知道另一头是郑卓。郑卓拉着这红绸,两人在男女傧相和丫鬟的拥簇下往新房去。
这时候司仪跟着高唱:“一请新郎言一状,今夜与君进洞房。出阁玉女柔如水,轻风细雨莫粗狂。二请新郎二和唱,夫妻即时上牙床。夫是彩蝶觅清香,妻有娇莲初流芳。三请新郎祝三多,相欢求得状元郎。桃红柳绿春为媒,青帐朱床结连理。”
在这‘请新郎’里,一伙人嘻嘻哈哈到了新房,这时候依旧不到掀盖头的时候。郑卓和宝茹两个今日就是任人摆弄的娃娃,这时候两人端正坐在了床沿上。
媒婆上前,把五谷、桂圆、莲子和铸着‘长命百岁’字样的铜钱撒在床帐里,并唱着:“撒帐东,宛如神女下巫峰。簇拥仙郎来凤帐,红云扬起一重重。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好与仙郎折一枝。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绣带佩宜男。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喜遇蟾宫客。”
撒帐完毕,郑卓结果媒婆放在茶盘里送来的喜称,郑卓的手很稳,即使这会儿有一点颤抖,依旧利落地挑开了宝茹头上的盖头。
宝茹乍见光明,忍不住眯了眯眼,然后两人就看了个正着。没有新郎的手忙脚乱,也没有新娘低头的羞涩,这两人早就熟悉了,这时候对着看着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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