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就当自己作吧。
实际上, 他不敢, 也没办法接受, 将这样脆弱的时刻展示在女孩儿面前。如果是黑暗最先袭来,那他不如愿意一个人挡住算了。
值班的医生在走廊四处张望了一下:“家属在哪儿?”
顾行倦从洗手间出来,明显洗了一把脸,沉声道:“我是。”
消毒水的味道澄充斥在鼻腔里, 医生扯下口罩,手里拿着一份协议,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一时间,竟然让顾行倦回答不上来。
“她是在我家务工的家政阿姨,也是我很亲的亲人。”顾行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眼睫毛被水珠打湿了,给眼眶处笼罩了一层阴影。
医生显然是考虑到顾行倦还是未成年,另外也不是病人的直系亲属,让他来拿捏主意,多少有点儿不合适。于是下意识地问道:“她还有别的家人吗?”
顾行倦垂着头,盯着刺眼的白光打下来的自己的阴影,很快又昂起头颅,面色变为平静:“有,她还有一个女儿,在c城工作,我已经通知了,她再过几个小时才能赶的回来。”
医生有些为难:“手术非常紧急,眼下就需要家属签订责任书,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危,怕也是脱不了几个小时的。”
顾行倦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调变得平缓:“那我咨询她的意见,马上给您回复。”
“好,不过要尽快啊。”
他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将商量的结果反馈上去。
“家属同意的话,在这里签字吧。”
对于顾行倦来说,这是冷冰冰的话语,他抗议不得,拿起笔一气呵成地写下来自己的名字。
一位护士跑过来道:“方主任,病人情况告急,需要从血库里调血。”
医生眉头一蹙,收起手中的协议干脆道:“先控制出血情况,血库那边把备用的血备齐。”
“是。”
“......”
人来人往间,顾行倦就坐在手术室外的座位上,度秒如年。
“阿倦。”
顾行倦毫无生气地抬起头,启动着干涸地嘴唇:“竹姐,你来了。”
她眼眶当即湿润,却又用袖子拂去了泪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先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守着。”
他不为所动。
“放心吧,天大的事儿我来扛着,你还小,也不该承受这么多的。”尹妙竹将背包一脱落,言辞恳切。
“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让警察追查去了,我相信正义和法律会抓住这些亡命之徒。”
尹妙竹这些话不知道是在安慰顾行倦,还是在安慰自己。
顾行倦苦涩地笑了,如同没有生气地木偶:“怪我吧。”
他有些不敢抬头看尹妙竹了,只是感觉肩头情不自禁地开始耸动:“刘姨要不是想着我最近胃口不好,也不会在那时候出门想买我爱吃的零食。”
尹妙竹掰正了少年的肩膀,直视着他被头发遮住的双眸道:“阿倦,听好了。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是肇事者所为,你又何必自责?!我妈生前就把你当做我的弟弟一样疼爱,你这么想,她该如何自处,又要怎么想?”
顾行倦机械地朝着尹妙竹鞠了一躬,唇色惨白:“妙竹姐,对不起。”
尹妙竹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又想着自己年岁比顾行倦大,只得故作坚强一遍遍地安慰:“我在这儿陪着她,你回家吧,有任何情况,姐姐通知你。”
“嗯。”顾行倦知道再待在这儿就有些添麻烦的意味了,冲着尹妙竹招了招手就离开了病房外。
回到家里的时候,许绯小心翼翼拆开了奖品的包装盒,里面的模型是大赛特别赠送版,还有胡院士的签名,制作人那一行有标她的名字。
她拧开马克笔,在后面一笔一划地写上了“顾行倦”三个字。
似乎是有感应的,许绯坐在房间的凳子上怎么样都心神不宁。母亲现在应该是去上夜班了,她随便抓起一件外套就匆匆出了门。
顾行倦离家还有几步路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熟悉的身影坐在他家门口,看样子还是蜷缩在一团,环抱着双腿,有些可怜和无法言说的孤独。
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原本还不报希望的许绯一下子眸子亮了起来,起身动作一猛,披在肩上的外套掉落在地上,积了一些灰。
但自始至终她没空管掉下去的衣服,只是把飞机模型放好在盒子里,又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少年的面前:“我等你,好久了。”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拖曳的很长,顾行倦整个人就仿佛可以融于这暖光之中,眼神有所逃避:“你来做什么?”
一句话仿佛将她的来意变得那么自作多情。
“我想来,所以就来了。”许绯舌尖划过后槽牙,苦涩得厉害。
“太晚了,回家去吧。”顾行倦把手缩进宽大的毛衣袖子里,绕开她准备拿钥匙进家门了。
霎时间,千言万语噎住了她的喉头,也许是窒息感,也许是血腥味,不知道让她从哪儿来的勇气挣脱一切喊道:“顾行倦,你给我站住!”
她悠悠地开口:“比赛的事情你不用自责,人命关天,谁都会理解。即使你没到,我也觉得模型是我们两共同完成的,独占鳌头不是我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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