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陆心颜先前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问了他的意见,在听完他的意见后,指出其中不周全之处,最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否有内情,需要黎先生看过账本后才能知晓。”陆心颜含笑道:“一切有劳黎先生了。”
“是,小姐。”黎先生后背微凛,为自己刚才急功近利,思虑不周全而面上微赧,心中亦对这个小姐多了一份敬意。
他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看完全部账本,就是为了将自己的才能展现在陆心颜面前,一鸣惊人,震她一震,获得更多的尊重与信赖。
她确实如他所愿表现出她的欣赏与敬佩,然而却并没有因为这份敬佩,被他牵着鼻子走,失了自己的本心一味听从他的意见。
光这一份从容与睿智,黎先生就不免在心中感慨,不愧是林当家的女儿,年纪轻轻,却有不输其母当年之风姿!
这小小广平侯府,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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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院。
此时已入秋,罗汉榻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绒毯,封氏躺在上面,闭眼听着孙嬷嬷的汇报。
“老夫人,少夫人那边刚刚派人来取了存放账册小院的钥匙。”
封氏闭着眼,看不到孙嬷嬷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眉心不可察觉地动了动,“那些账本我以前最少要看半个月,这才六天而已!不过珠珠不是这般急于求成的人,你问过她取钥匙的原因吗?”
“三天前少夫人从庄子上接回一人,据说是她娘前陆夫人的故交黎先生,擅看账。”孙嬷嬷道:“听说黎先生只用两天时间便看完了上月账本,所以…”
“什么?”封氏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两天看完全部账本?不会是夸大吧?”
孙嬷嬷道:“不只两天看完了,还将所有问题都看出来了。这次再查看之前的账本,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好理出个管理各处账房的章程。”
封氏嘴角挂起一丝苦笑,“两天内看完我半个月才能看完的账本,哪会看不出那些账本问题的原因?说什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不过是顾着我的面子,没有直接揭穿罢了。”
孙嬷嬷心一跳,“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说,少夫人可能猜到了那些账本里面的问题…”
“不是可能,是已经知道了。”封氏叹口气,“我原本想着珠珠再聪慧,毕竟只有十六岁,而看账本需要的不只是聪慧,更需要经验,便想着用账本一事压她一压,让她向我求助服软!哪知,她却根本不亲自动手,直接寻找更专业的人来做此事,反让我落了下乘。”
孙嬷嬷安慰道:“老夫人您也别自责,这事不能怪您想不周全,是老天爷站在少夫人那边,谁能知晓恰好前陆夫人有一故交恰好擅账呢?倘若没有,少夫人必会向您求助。”
封氏摇摇头,“阿莹,你还不明白吗?珠珠虽然心里仍然孝顺着我,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以为她心里没有一点想法吗?没有黎先生,也会有李先生、林先生…,她既有心找一人来替她看账,必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孙嬷嬷默默垂下头,不是她不明白,只是有些话封氏能说,而她,不能说罢了。
这时,红绡站在门帘外道:“老夫人,冯姨娘送药来了。”
两人便结束了话题。
封氏在孙嬷嬷的帮助下坐起。
面容平和一身素雅石青色的冯姨娘,从容而恭敬地走进来,后面端着药盘的是她的贴身丫鬟如南。
“老夫人,该喝药了。”冯姨娘细声道,示意如南将药递上,“妾身刚刚试过了,温度刚刚好。”
封氏见到她,面色缓和许多,“辛苦你了。”
她端起药碗,掌中温度适宜,果然把握得非常好。
封氏将药饮尽,将空碗放回如南端着的盘子上,感慨道:“冯姨娘,这么多年来多亏你照顾得好,我才能捱到现在。”
“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您的善心感动了佛祖。”冯姨娘面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而且能伺候您是妾身的福气。”
封氏笑了笑,“上次我生辰,你也没跟卿儿说几句话,趁明儿卿儿回娘家,你们两母女好好说说话。”
“谢老夫人。”冯姨娘感激得红了眼眶,“白芷姑娘交待过,喝了药让您躺会,妾身不打扰你了,妾身告辞。”
封氏道:“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有些事让下人去做,别事事亲自动手。”
“妾身知道了。”
冯姨娘走后,封氏看着那不断晃动的珠帘,轻叹道:“阿莹,你说是我做错了吗?以前因为她,我与老侯爷闹到不可开交,以致侯府人丁单薄!可到头来,最诚心服侍我的人却是她,你说这世上的事,是不是太过讽刺?”
“老夫人,当年您与老侯爷那般恩爱,若不是冯姨娘从中使手段迷惑老侯爷,您又怎会与老侯爷生疏?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愿与她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您不过是做了一个寻常女子会做的事情而已!更何况,当年您并没有迫害冯姨娘半分,甚至最后还因为可怜她,允许她生下了五小姐!这一切的一切,要怪,只能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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