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视他,手指拨弄她嘴唇,把无辜的下唇释放出来,傅语诺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
他微哂:“为什么跟我道歉?”
她眼眶蓄泪,更加不安。
“说‘不要’的时候语气不是挺冲么,怎么这么就快道歉了?”
谢西然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身,她立刻收紧他衣角,不让他走,感觉到她的动作,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她开口。
但傅语诺抿着嘴唇,不吭声,只是脸蛋憋得越来越红,泫然欲泣。
他突然放柔了声音,捏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说:“不说话就明天回去,我给你收拾衣服。”说完再次想要起身,傅语诺紧紧搂住他腰肢,谢西然只停顿了一下,就坚持扒开她的手继续起身,傅语诺顿时慌了神,眼泪掉下来,整个人爬起来抱住他,“不要走……呜呜呜叔叔……”
谢西然停住动作,再次耐心地问她:“你想跟我说什么?”
“呜呜呜……我不想走……”
“什么?”
她又闷头哭泣,眼泪湿漉漉地糊在他肩头。
他叹一口气,作势要下床。
“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她终于按捺不住脾气,又急又气地喊出来。
“嗯?”他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她真的被激怒了,被他的满不在乎,被他的冷漠薄情,也为她自己的百般迁就而不得,她什么时候在他这里受过这种委屈?自打他要离开她以后,他们之间就变了。
傅语诺隐隐有爆发的征兆:“我说了我不要回去,你是聋子吗都听不到的!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休想赶我回去!”
她大声怒吼,攒紧拳头泼妇一样地锤打他,谢西然不躲不闪,也不回答她的话,这副模样更叫她窝火,傅语诺狠狠地一挥拳,谢西然忽然偏头,她顿停住,看见他微蹙眉头,狼狈地蹭了一下鼻子,指关节留下刺目的血迹。
谢西然被她打出了鼻血,傅语诺忪怔,看着他抽纸巾擦鼻血,她其实有点后悔,可余怒未消,放不下面子去关心他,脑子里仍然盘桓着刚才的话题,谢西然又要她一个人回去。她还在生气,她明明有理由生气的。
谢西然处理完伤口,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回到床边,与她面对面问她:“打够了吗?不够可以继续打。”
她瞪着他,不服输的模样。
他微微显露笑意,并不生气:“不想回去也可以不用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退让使她疑惑,下意识藏起拳头,却被谢西然拉出来放在手里颠:“我没送你练过吧?你这拳头还挺厉害。”
傅语诺搞不清楚状况,想要把手抽回来,她是学乖了,害怕了,但在这件事上可是马虎不得:“……叔叔,你什么意思?我说了我不回去。”
“嗯。”
“’嗯’?你同意了?”
“我要是不同意你会怎么着?”谢西然打量着她。
这话太挑衅,怒意又蠢蠢欲动,但傅语诺忍着。
谢西然说:“我刚才要你走的时候,你不是挺生气的么,为什么又对我道歉?”
哪里敢生气,她现在分明怂得要命。
“……我不敢。”
“不敢什么?”
“……怕你生气。”
谢西然笑:“谁说我会生气。”
谢西然永远不会对傅语诺生气,他可以宽纵她的胡闹任性,可以无底线地容忍她的伤害,甚至可以接受永远阴暗地爱她,做不见天日的情人,只要她还是傅语诺,她就永远是他心尖的一块肉,肋上一根骨。
当初下狠心放她自由也是因为她的病她的痛,如果在一起会要她半条命,那么他只好选择去掉自己的半条命----主动离开她,除此之外,谢西然永远不可能放弃傅语诺,她必须明白,他们之间的这场游戏,绳索在她手上,铃铛也在她手上。
“阿诺,不要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我受不了。”
谢西然的声音忽而放低,傅语诺一怔,被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熟悉的肩膀,听到男人振振有词:“我知道你这人任性无知,说好听点是单纯,说难听点就是有点蠢,脾气还暴躁,最擅长抓乖卖俏,拿捏我的命门,时不时叫我难堪,动不动就害我痛苦,和你相处这十几年我几乎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傅语诺挣了一下,被谢西然按紧,“但我爱你,我爱的就是这样自私又幼稚的你。”
她怔住,心口蓦然发软,酸酸麻麻。
“现如今,我年纪大了,工作也辞了,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当一个拿不到钱的小老师,我开始走下坡路了,往后我还会越来越差,越来越平庸,”谢西然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而你正当年,毕了业可以去当个钢琴师,再不济也可以进全球五百强,你的日子还没真正开始,你不要害怕我会离开你,未来只有你嫌弃我的份儿,我决没有抛弃你的可能……”
“我也不可能的!”
谢西然不接茬,只道:“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住,想发脾气就发,想任性就任性,不要对我有所保留,更不要替我做决定,我受不了,我要一个百分之百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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