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望着他那离去的背影在这个秋末黯淡的阳光中投下寂寂寥寥的影子,目中涌现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个世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恨。
她收起手中的佛珠,转身走进里屋里。
那是一间看不出何处是墙何处是窗的屋子,屋内一盏烛灯被厚厚的灯罩罩住,微薄的烛光只能隐隐照出椅子和地面的区别。
屋内里侧墙边,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盘残棋,盘中黑白子交错成复杂的局面。
太后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目光望着那盘棋,神色不明。
黑暗的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全身上下被一件宽大的黑衣拢住,薄光下,那人的面容看不大清楚,声音嘶哑道:“主子,南军已兵临边城,萧陌离很快会得到云落倾回宫的消息,定会趁我们刚损失三十万大军士气正低落的空当打进来,主子请尽快做好防范。”
太后目光不抬,捻起一颗白子放在手心里把玩,面上神色与在外头那佛像前的慈和与愤怒表情都不同,那是一种冷漠至极的眼神,却又在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情绪。她听到黑衣人的禀报,不忧反笑道:“好啊,打进来才好,哀家就在这皇宫里头等他,你传话下去,就说北帝太上皇在我手上,我要让他们兄弟二人在这里画上终点。”
“可萧沐尘会来么?”
“会的,你去吧!”
云乐宫,云落倾所居的宫殿。
云落倾被送回这里之后,除每日三餐之外,就再无人管过她。她没有见到她的孩子,也不曾见到太后,守在长乐宫门口的宫女太监全是新换的,她一个都不认识。宫墙四周布满守卫,她出不去,就连在长乐宫里的一举一动,也会有许多双眼睛盯着。
十月底的云乐宫,许是太久没住过人的缘故,格外的清冷萧寂。
寝宫内门窗有些开裂,到了夜晚,冷风透入,只有一床薄被盖在身上,云落倾忍不住瑟瑟发抖。才刚生完孩子,体质虚弱,心中焦虑,如此一来,只两个晚上便染上风寒。走起路来,头重脚轻。
“我要见太后。”她手扶着门,对门口拦住她的侍卫说道。
侍卫道:“太后有令,让公主留在云乐宫好好休息,过些日子,等公主身子养好了,太后自会召见公主,公主请回。”
她皱了眉头,心道:这太后把她弄进宫里又不见她,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正兀自想着,忽见云乐宫外有两名宫女路过,那宫女她正好认识,是玄画身边的丫头,她清了清嗓子,扬声对门口的宫人说道:“那你们去禀报皇兄,我这两日感染风寒,身子不适,请皇兄派御医来此为我诊脉。”
门外路过的宫女听到声音朝这边看了一眼,脚步未停。
门口的侍卫见云落倾面色确实不大好,不像是说谎,不禁有些犹豫,想了想,才道:“皇上政务繁忙,奴才这就是去禀报太后。公主既然身子不适,就请回屋吧。”这时的他们,对她还有几分客气。
云落倾回屋后,从早上等到晚上,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她拢着被子坐在床上,两眼盯着门口,看着外头明亮的天空一点点被黑暗所吞噬。没有人进屋里来为她点灯,她好像被这个世界给遗忘了。靠在墙上,浑身发冷,她一动也不想动。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常更早一些,她安静的窝在那里,又开始想念她的孩子。不知道她的孩子过得好不好?她才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好好抱抱他。他会不会像她一样,被扔进一个冰冷的地方无人搭理?他饿不饿?冷不冷?
“公主,吃饭了。”一名宫女进来将饭菜放到桌上,态度冷淡的叫云落倾吃饭,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只这宫里头,现在整个赤璃国的人都知道,她是这个国家的罪人。
云落倾低着头,没说话,那宫女放下饭菜,径直转身出了门。
云落倾披着被子下床,在透窗而入的微薄的月光中,端起冰凉的饭菜,胡乱的扒了一口。生硬的米饭,就着没有油水的剩菜,强自咽下。不管多难吃,她都得吃下去,要留着体力,等陌离来救她和孩子。
这个太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到底想做什么?以前一直以为太后清心寡欲,一心向佛,原来那些都不过是表象,做给别人看的而已。一个女人能在一夕之间掌握朝政,想必过去那些年没少费心思。
她总觉得玄画最近的行为很怪异,那一次的三十万大军,其实完全有机会攻破乌城。如果他要的是江山,那百丈之外的一箭,与其射中琴,不如直接射中她的心脏,岂不是来得更痛快?又何必等她生完孩子,再用她和孩子换南朝江山,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吃过冷饭,云落倾继续窝回床上,没有了内力,她什么也做不了,像个废人。卷着薄薄的被子,在冷风中蜷成一团,身上毫无温度。脑子里混乱如麻,混混沉沉。
第197章 见到晨曦
过了三更,胃开始痛起来,痛得大汗淋漓,无法入睡。云落倾在床上来回的翻滚,一个不慎,便摔在了地上。
她醒来,看到玄画守在身边,神色间十分严肃,拉起她欲走,云落倾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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