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她瘦骨嶙峋病得不轻的模样,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不过想到李姐姐、芸溪还有多铎,我又坚定了让她死在我手上替他们报仇的念头。
我开门见山道:“皇父不愿意见你!就算夕月磕破了头,他也不会来。”
琼华道:“王爷,你好狠的心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你为何还要让这贱人来羞辱我呢!”
我道:“你逼得李姐姐自缢,可曾念着夫妻的恩情?你为了害我,间接害死了豫亲王,可曾念着半点夫妻之情?”
琼华声嘶力竭:“我对王爷的爱,又岂是你们这些贱人能懂的?李南珠是朝鲜的刺客,留着她,难道不是养虎为患;至于你,你更是一个祸水,王爷从不耽于女色,但自从你入了府,王爷的心思就不在朝廷上了。你知道没有权势,他会是什么下场吗?两黄旗和正蓝旗有多少满蒙的大臣想要置他于死地?他是努尔哈赤子孙中最文武双全的一个,他是爱新觉罗家族第一个入关的人,他本该君临天下,本该取福临而代之!”
“你言之凿凿是为了王爷,那王爷子嗣单薄,你为何害得锦虞小产?”我淡淡道:“你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和yù_wàng,硬是给这王府里的每一个人套上了枷锁!说到底,是你善妒,是你想做皇后!”
琼华怔了一下:“皇后!是啊,我差一点就成了皇后!王爷,你不能啊!你为何不把权柄牢牢握在手中!江山社稷,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分明是红颜祸水,因为亡国怀恨在心,所以处处蛊惑王爷!”
我任她骂着,心情平淡入水:“你害死了芸溪,害死了多铎!我这红颜祸水的确是个有仇必报的泼皮,如今我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前朝公主,大家闺秀,居然会说自己是个‘泼皮’?”琼华仰头大笑:“真是闻所未闻,让人笑掉大牙!”
“听说你绝食多日,这盘科尔沁的烤饼,就吃了吧!”我递给她其中一个。
“烤饼?”琼华似乎回忆起这桩事来,摇头道:“我不吃,我不吃!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我顺手将烤饼塞进她的嘴里,然后猛地往她的嘴里灌水。
我瘦弱的身体并不是琼华的对手,何况还有夕月在场。我与她们主仆厮打在一处,小瑶等婢女早已看得目瞪眼呆,吓得魂不守舍。
“疯子,朱萤雪,你是个疯子!”琼华毒性发作,七窍流血,但她死不瞑目,用所有的力气说出来这最后一句话。
小瑶等人见出了人命,纷纷外逃。
而我,在禧春堂里放声大笑:“我亲手给你们报仇了,芸溪!多铎!你们看到了吗?”
其实,琼华说错了,朱萤雪不是个疯子,发疯的是司马疏星!
几天之后,皇父元妃病逝的消息便流传开来,而这厢里,多尔衮一边操办着嫡福晋的丧事,一边准备迎娶侧妃李氏。李氏朝鲜出身,乃朝鲜金林郡公李开音之女,李南珠的妹妹,即朝鲜义顺公主。
满清朝廷终于接受了皇父耽于美色,无心朝政的事实。
一个月后,义顺公主的銮驾停在来京的路上,嫁妆先行已经到达连山。皇父亲自前往迎娶,据说乐不思蜀,不久,皇父便体力不济,撒手尘寰。
清廷接到噩耗,皇太后只觉得有辱皇父的英明,皇帝也为了保存爱新觉罗的颜面,于是对外宣称皇父是行猎时坠马跌伤的,薨于古北口外喀喇城。既然皇太后下了懿旨,少数几个知情人便守口如瓶,免得得罪了太后。
灵柩自连山运回京城,一路颠簸,加上天气炎热,尸体已经腐烂。
灵柩回来当日,皇帝率王大臣缟服东直门外。下诏追尊多尔衮为“懋德修道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庙号成宗。
在守灵的最后一天,眼看着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现世安稳触手可及,我突然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只有童阿安知道我在笑什么。因为灵柩里背锅的死囚,还是我跟他一起挑选的,既要恶贯满盈,又要相貌堂堂,还要在公卿大夫,朝廷显贵面前演这一出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着实愁煞童阿安这个老实人。
我如愿以偿地被赶出了摄政王府,马不停蹄地奔向我渴慕已久的江南新家。
这一段折子戏终于唱完!
雪窗萤火二十年,云路鹏程九万里,与君共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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