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背,“那你先下来,我去拿捎给老人家的礼物。”
“好吧。”说着,她人从他身上跳下来。
等他拿礼物的间隙,她已戴好帽子,走到院子里。
两人没开车出门,因为乡间小道狭窄,车开过去未必方便,考虑到这点,他们选择了走路。
幸好路途并不遥远,没走多久,他们就来到目的地。
他们要去看望的老人,姓丁,一位老阿婆,到今年,有差不多九十岁的高龄。
大概五六十年前,那时这位阿婆还住在杭州,还没搬来台湾。
老人一生未嫁,膝下无儿无女,快一百年的漫长人生,都靠她一个人伶俜走过。
爷爷奶奶初搬来垦丁,受过这位杭州老乡一些照顾,因此时不时会去看望老人一次,但这次的任务落在了曾贝和谢平宁头上。
老人住的是一层的平房,门前有条不长的引道,两侧摆满了各种曾贝叫不出名字的盆栽,但花盆里的植物似乎有些时日无人打理,生得很杂。
谢平宁敲了敲门,但无人回应,直到敲过五遍,才听见里边传来一个孱弱的女声回应。
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门启了一道小缝,有位老人从里边露出头,曾贝先注意到的,是老人的一头白发。
然后听见她用夹着杭州味道的普通话,问他们是谁。
曾贝解释自己的身份,说她是曾老的孙女,曾老近日不在,自己代他来看望她。
老人盯着她看了会儿,印象里似乎是听起曾先生提起过家里有个不大的女孩,瞧着两人也不像是坏人,便将他们请了进来。
“不知道你们要来,家里头都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吃的----有昨天才冻的刨冰,要尝尝吗?”
老人背佝,步履极慢地走在前头,嘴里絮絮叨叨,说到刨冰时,她回头看了身后两个年轻人一眼。
曾贝在后头抓着谢平宁的手,跟老人对视上,她有些怕生,愣好半天没说话。
是谢平宁接上,说:“您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您,陪您聊聊天。”
房子的设计,是长条形状的。房门都设在同一个位置,自大门入,映入眼帘的便是连接各间厢房的一扇又一扇形状相同的木门。
首先进到摆了一张木桌的小厅,丁阿婆让两人坐下,自己则掀开进到里间的门帘,不知为什么忙活去了。
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两杯梅酒刨冰。
她在曾贝身边坐下,一边说着:“梅酒是自家酿的,甜得很,你们尝尝。”
曾贝和谢平宁齐声道了句谢,然后都拿着长柄银勺,开始挖着吃。
丁阿婆手支着脸,眼睛时不时看谢平宁,时不时又看曾贝,最后停在曾贝脸上,问:“你阿婆近来身体怎么样?”
曾贝抿化嘴里一口冰,回:“跟以前差不多,就是有时候腰会疼。”
丁阿婆听了她的回答,点了三两下头,感慨道:“人老了,总会有些小毛病的。”
“您身体好吗?”谢平宁在旁边问。
丁奶奶笑了笑,笑意里却藏着几分苦涩,“好啊,就是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她轻声叹息,“这日头太长了啊。”
三人稀松地聊了会儿,等到他们快走的时候,丁阿婆又去了里间,留下她跟平叔在客厅。
她的刨冰早已吃干净,平叔的还剩下半杯,都给了她。
在她挖第二杯冰的时间里,平叔起身,走到墙边一个立柜旁,弯身看起了柜上放的一只鱼缸。
他观察了有一会儿,后出声说:“这金鱼倒活得很好。”
透明鱼缸里,有三只黑尾金鱼,绕着里边一颗石子,傻里傻气地游着。
曾贝端着刨冰,走到他身边,停下,手指戳了戳玻璃缸壁,纠正他说:“不是金鱼,这边他们管它们叫斗鱼。”
“嗯,斗鱼。”谢平宁虚心接受她的纠正,手抬起,从旁边的鱼食袋里抓出几粒,扔进水里。
彩色的鱼食才落入水中,就被最胖的那只几口全吞进肚子里。
“吃这么多,它会撑死的。”曾贝咬着勺子,指着那只大胖鱼。
谢平宁听了,没回话,只轻声笑。
夏日的午后,空荡荡的房子,游来游去眼睛很大的黑色斗鱼,都贪恋无声沉默的氛围。
曾贝握着勺子,从手里的杯子最中央位置,舀出一勺杨梅汁液最浓稠的碎冰,学着《艺伎回忆录》里的一幕,将那抹梅红,染在了自己的唇上。
冰凉的触感,让她担心会轻易化掉。
于是她不敢张口说话,只是唔唔喊着,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回头看。
谢平宁疑惑回头,看见的便是,她探着头,指着自己沾着红色冰渣的两瓣唇。
他怔住,心神被这一画面打动。他下意识身体倾近,吻住了她的唇,随后有酸甜的梅酒味道,渗入唇齿间。
她得来突然的一吻,吓一跳,眼睛睁大着,很快意识到房子里还有第三人,忙将他推开。
“你干嘛。”
他笑着,用拇指抹干净唇上残留的汁液,不动声色,将责任推给她,说:“我以为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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