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上药,一边不那么严肃地跟他说这次事情的利弊得失,临出门前,趴在床上的易舒云突然问他,愿不愿意收他做徒弟。
君宇回头看到他高烧未退的潮红脸颊,眼里流露着平素难见的脆弱和依赖;他想起君默宁有一次说起齐晗被放血的事时慨叹,易
舒云也不容易的话,明知道这样行事作风的徒弟也许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却还是同意了。
他很难忘记看到他点头时易舒云眼中迸现的惊喜,和他忍着背上密密麻麻的鞭伤给自己叩首行礼时的虔诚,君宇那时有些了悟:
十年教中杀戮争夺都没有泯灭了他的天良,这样的年轻人,值得自己给予他所渴望的温暖。
“拜师之后,我以为三少爷的哥哥,二人身为兄弟,定然行事作风也差不多,谁知道竟是全然不同!”水云轩客房里,易舒云也在
叙述着他的拜师经历,言语间颇有误上贼船的悔意,“我暗中威胁了一下那些有粮不缴的刁民,他要罚我;我据理力争他又说我
顶嘴,又罚我;那我不说话行了吧,他说我知错不认,态度不好还罚我!拜师三个月,挨了数不清的板子,跪得膝盖上都起了茧
,你说,这样的先生,不是古董是什么?”
齐晗听得暗笑不已,这些规矩他从小就学,自然不觉得怎么样;易舒云可是堂堂一教之主,偏又拜在最重礼仪规矩的大师伯座下
,别说他剑走偏锋的行事作风,便是侍师回话的规矩,就够他喝一壶的!
可是……齐晗暗暗地打量易舒云说话的神态姿势,哪里有半点怨怼之意,分明就是甘之如饴!大师伯可是连先生都无比敬服的人
,即便站在他身侧,都能感觉到心安和泰然。
他和易舒云都曾在时间的角落里为生存而挣扎,甚至某一个时刻,都放弃过继续活下去的信念。所以,当有一个人愿意撑起一把
伞,遮住这些风刀霜剑的时候,他们又怎么会抵触这些怀着善意的教诫——从来真正令人恐惧的,都不是皮r_ou_之苦,而是似是钻
进了心肺的冰冷和举世无俦的孤寂……
第二天,君府上下的每一个人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齐晗带着几个师弟去上课;君宇准时上朝。
只有易舒云被留在水云轩休息,擎天城是朝廷特设的机构,他本人又是出身江湖,齐慕霖和君宇一致认为,保持他一定的隐秘性
可以达到更好的效果。至于东川西川两地的地方官员,那自然是一定要知道擎天城和易舒云的特殊地位的。
了解过君府作息的易舒云上午就留在自己房中休息,期间君宇的长子君亦恒来找他,一大一小师兄弟俩颇为愉快地聊了会儿天。
用过午饭之后,他估算着弟弟已经得了空,才问了府中仆役,循着路径往无音阁走去。
弟弟的课果然已经散了,易舒云走到君亦晞房门口,一眼看到作小书房装饰的外室里弟弟专心一志埋首伏案的身影。
易舒云见他无比认真,心中自是高兴安慰,略略放重了脚步跨步进门,打算给他一个来人的信号。谁料刚刚进门,斜刺里突然窜
出一个小身影,一个矫健的跳跃就跳到他背上,欢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哥哥!您这么快就给晨儿带好吃的回来啦!”
君亦晞抬头一看,心中一震,连忙起身阻止。
只是易舒云背上的君亦晨说完话自己率先反应过来,这个后背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一个,连忙一跃而下,两步转到易舒云身前,在
抬头的刹那褪尽了脸上的血色。
易舒云看着君亦晨,君亦晞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房间里,沉寂得可怕。
这一年多来,君亦晨过得很开心,开心得让他对过去的记忆有些恍惚和错乱,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人生。君默宁有些察觉他的
状态,但是也选择了任其自流——若是真的能忘却那一切,何尝不失为一件幸事?
但是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浮现了出来,那些自欺欺人一般的忘却只是被先生和哥哥用温暖掩盖了起来;而当这层温
暖被掀开的时候,一切都将回到过去……
不!君亦晨圆圆的眼睛里传出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可是偏偏又有一簇一簇顽强挣扎的火焰,不会的,先生不会骗他的,哥哥不会
骗他的!不会的!
“晨儿!”片刻之间,君亦晞快步走到君亦晨身前,阻挡住他的视线,安慰道,“晨儿你别怕,三哥哥在这里,别怕!”
他又转头看向自家哥哥,请求道:“哥,您先回去,等晞儿安顿好晨儿再找哥哥好不好?”
易舒云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听到君亦晞的话之后,也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回水云居的路上,他也在想着这个其实是自己表弟
的孩子。当初他病体沉疴,得知父亲易天行抓了个孩子回来,可是一来楚儿也被抓走,父亲多年筹谋一朝尽失,情绪本就已经极
度不稳;二来,父亲把这个孩子看得极严,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他,所以一直到易天行三年多以前去世,他才因为接受死士刑
堂,才真正靠近了这个已经被喂了毒训练成了死士的孩子。
只可惜,凭借他的能力,已然无法挽回。
无音阁里这段小小的c-h-a曲看似没有惊动任何人,君亦晞将君亦晨抱回房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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