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儿,长安城的朱雀街年年除夕夜都会放烟火,热闹非凡,去岁你不曾见过,今夜朕带你去瞧瞧。”
掖好被角,百里婧直起身,手却被君执一把握住,他握得很急,像是怕再也握不住,他的手很凉,比第一次牵她的手时还要冷得多。
她穿的是西北小国进贡的貂裘大氅,风雪再大,这宫里何曾用得如此厚重衣物?不过是去看看孩子,不必出清心殿。
百里婧折回来,上前替他将被角掖好,柔柔笑道:“今日大雪,陛下多添衣。”
君执一人躺在偌大的龙榻上,侧身面朝她,双人枕、龙凤被皆空了一半,怎么看都不会暖。他的眼神,始终望着她。
她说着,没再拖泥带水,男人再狠的力道,终究不愿弄伤她。她走得轻而易举,离了龙榻,穿戴整齐,一面系着披风,回头望了君执一眼。
百里婧沉默,唇角弯起一丝弧度,轻轻吻了君执的眼睛:“不用了。陛下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我会照顾好倾儿。”
半昏半暗中,君外清醒,外头雪光大盛,似乎天早已亮了,他又追了一句:“朕同你一起去看倾儿……”
他的手陡然握得那么紧,几乎将她的腰掐断,百里婧不动声色,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只能我去,倾儿闹起来只认我,陛下累坏了,睡吧,天快亮了。”
百里婧要起身,君执没松手:“婧儿,你睡着,朕去瞧瞧。”
四更时分,宫人进来禀报,道君倾哭闹,乳娘哄不好,来请皇后。
百里婧迎着他的吻,轻车熟路地撩拨,今夜风紧雪大,只适合抵死缠绵。
“朕盼你夜夜都似今夜才好……”他不再多言,只吻她的唇,又惹起火来。
“陛下不喜欢?”她轻笑,反问。
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了些,与她呼吸相闻:“今夜怎的如此黏着朕?”
她太久没在他怀里,越是亲密,君执反而越发笑不出来,去岁冬月携她入长安,也是这般大雪纷纷,转眼人事已变,他们已有了孩子,是否算得老夫老妻?
百里婧摇摇头,抱着他未动。
“婧儿,抱你去沐浴?”君执低头吻她的耳侧,用略带不稳的嗓音哄。
等到君执尽兴,他的妻缩在他怀里已奄奄一息,她连呼吸都带着喘,轻轻浅浅地吹拂着他的脖颈。
情事最无道理,能让心存芥蒂的夫妻无间到好似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也只在这时,君执才能继续发狠,咬着他的妻莹白的耳垂,逼她说着爱他想他的软话,逼她屈从于他的力道,逼她在爱护孩子之余,分他一点点亲密。
窗外下着雪,龙榻上滚烫,烫得彼此呼吸不畅,云端漂浮时,必得攀附着另一人才得以求生。
此夜漫漫无际,最亲密的时刻,她吻过他身中九箭时留下的伤疤,他的唇流连她后背那朵亦疤痕、亦胎记的鹿桑花……
第329章 终章(上)
什么话自这位少年皇帝口中说出,似乎便全是道理,他大权在握高高在上,无人能反驳半句。?
谁对谁的出身和恩怨都心知肚明,可心知肚明又如何?
该念的念着,该执拗的记着,有恩怨的报复到底。活着的墨家他不放过,死了的人也要挫骨扬灰,十年太晚,三年便是一个轮回。
司徒赫忽然冷笑了一声,凤目随即敛了下来,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已经长进肉里,有了岁月的痕迹,只是再没了疼痛的知觉。
“原来如此,陛下可真是为荣昌靖公主着想。”司徒赫道。
“赫儿!住口!休得再胡言乱语!”司徒大元帅喝了一声,阻止司徒赫再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来。
家族利益重于一切,如今大兴已换了皇帝,皇帝的话从来都是圣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讲道理?
“司徒赫冒犯了陛下,司徒赫罪该万死。”司徒赫木然笑道。死生都好,婧小白的墓被迁走,葬入皇陵,无论她愿意与否,可到底还有容身之处,他该争的争了,争不了的便放弃,世事从来不由他。
被如此大不敬地对待,百里御却很大度,少年稚气的脸上都是宽容,他笑开,上前拍了拍司徒赫的肩膀:“赫表兄千万别这么说,倒显得自家兄弟生分了。舅舅,朕最爱的就是赫表兄这直来直往的性子,自朕登基以来,便鲜少有人敢说真话了。赫表兄敢怒敢言,朕很喜欢。朕从未怀疑过司徒家的忠心,年年岁岁,有司徒家在,朕便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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