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夫人这边请。”镜空带着二位夫人在院中游览,不觉来到了放生池,“这是本寺的放生池,你们看水中鱼儿是放生的,水上这些鹅也是信众带来放生。”
“这就是放生池啊。”皇后站在放生池边观赏,池上波光粼粼,池畔杨柳依依。池对岸的太湖石上侧坐着一个戴斗笠的清瘦僧人,湖风吹拂下,衣袂飘摇。
“那小和尚看着倒有仙风道骨。”张夫人点头称赞,“你看这景致,像是看到神仙一样,真好看啊。”
“这样是好看,那和尚转过脸来就未必了。”皇后笑道,“身段是应景不错,说不定看到脸,就像妖魔了。”
“我看这身段,脸肯定很漂亮,肯定是个标致的小和尚。”张夫人道。
“这可就未必了。”皇后道,“这世上大多脸好看的,身材都走了样;身材好的,脸大多都丑。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赌他长得不好看。”
“那我呀,就赌那个小师父是个惊尘绝艳的美男子。”张夫人笑道,“当然肯定没有你儿子长得好。”
“哈哈哈。”皇后乐了,转头对镜空法师道,“那边的小师父是谁?能否让他过来一见?”
“那是贫僧的徒儿智圆。”穿如此贵重的青色僧袍,只有自己的心肝智圆了,镜空法师道,“他相貌寻常。”
“寻常不寻常亲眼看了就知道。”张夫人对身旁丫鬟道,“去叫那和尚过来。”
不一会儿,那带着斗笠的僧人便到了皇后和张夫人的跟前。
“小和尚,能否把你的斗笠摘下,让我们看一看啊?”
僧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
“贫僧这个徒儿有些内向,恐怕是见到两位夫人害羞。”镜空法师道,“他相貌寻常,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非要看看。”张夫人道,“小和尚,把你的斗笠摘下来。”
僧人伸出一直手握住帽檐,似乎想要摘下遵命斗笠,又有些害羞不敢。
“你不必如此害怕。”皇后走近僧人,笑道,“摘下你的斗笠让我们看一看就好。”
僧人的手指在帽檐上紧紧握住,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帽檐揭开。
成败顷刻之间。
皇后笑盈盈地看着他,期待斗笠下是一张怎样的脸。
办完要事之后,人便松懈;警惕一整日之后,人便松懈;自己多事找来的人,更是不会怀疑——何况镜空法师已经认出他是自己的徒儿智圆?
这四重懈怠,正是危险的可乘之机。
人在五步之外,胜算几乎为百。斗笠的阴影下,明亮双眸早已锁定在仇人的死穴。
帽檐迅速一掀,斗笠后藏的三根银针借着掀帽之力,顷刻没入对方的三处要穴!
“啊!来人啊!有刺客!”
黄素素已经必死无疑!自己应当速走!穿着僧袍的人一把飞出斗笠打开迎面追来的人,纵身越出了院墙。
“快抓刺客啊!”吩咐完抓刺客,张夫人忙转身去看皇后是否安好,将手凑到了她鼻下,却发现毫无气息。
“臭和尚!”张夫人一把抓起镜空法师的衣领,“一定是你!是你派人让我骗皇后来你寺里的是不是!你竟然还敢派你的徒儿刺杀皇后!你完了!你完了!”
傍晚,天牢
卿万里已经无法形容看到眼前这番景象的心情。
三重铁门都还紧锁着,原本应当重重严密的看守都像死了一样伫立在原地。
但是,人却没了!
三重铁门没有用,重重看守没有用,就连那碗药都对他也没用……卿万里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
“皇上。”卿百里扶住卿万里,“没事吧?别担心,臣这就去找。”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一定是知道了一件不该知道的事,于是做出了一件无比冲动的事!卿万里摇摇头,“你快去,天黑之前一定要把他找到。否则……”
“否则,”否则后果严重到卿万里都不敢想象,“他就……”
“臣明白。”卿百里道,“皇上你别担心保重身体,臣知道去哪里找他。天黑之前一定把他带回来!”
京城外,九夷山
天还是轻轻的灰白,山已是沉沉的黛色。
窄窄的石阶铺成山道,山道两旁古木遮天。一袭青衣快得如同飞一般像山上跑去。
越过山顶到山的北坡,是贤妃的陵墓所在。因为是梁国的细作,没有葬入皇室的坟茔,而是葬在城外的九夷山。
天色已沉得只能分出黑沉沉的树干枝丫与带着微微月光的支离破碎的夜空。
卿落却对已是杂草丛生的坟茔所在了如指掌。
“母亲!”卿落扔下手中的剑,跪倒在墓碑前石板镶嵌的地面上,“今天,落儿亲手杀了她!”
沉默,长久的沉默。
坟墓的那头,母亲依旧沉默。
母亲可听得到?卿落默默跪着。骤然觉得茫然天地之间,好渺小,好孤独。
就像从小失群的孤雁,盘旋在夜空宛转长鸣,依旧找不到生命方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这一生有什么意义?卿落早在孤独无依的夜晚问过自己无数次,从没有找到过答案。直到有一天,遇见一个人,才感觉到这一生,原来只是为了与他相遇。
可是自己杀的是皇后啊!回去找玄,只会引起两国更深的仇视,必然引发一场惨烈的战争!
不能。
卿落站起来,走到石台的尽头,向北方眺望。
天地之间,四野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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