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连蝼蚁都不如。蝼蚁尚能自己决定生死,可他不但逃不掉,连求死都难。
刚醒来的时候顾清河还曾想过,会不会有人救他逃离魔掌,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他渐渐也明白那不过是奢望。大半年过后,他终于学乖,开始懂得隐忍,也终于明白,他在这世界上大约已没有了亲人朋友,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擎云是为数不多的对顾清河态度友善的那类人,也是顾清河从老鬼哪里逃出来后遇到的第一个。
顾清河对擎云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当擎云提出要同他结义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自然而然地叫出一声“云哥”后,他跟擎云两个人都愣了。
而后六七年一晃而过,他被擎云介绍给夜黄泉,成了第一魔尊麾下一员,名声渐起。他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却也能以“鬼智”之名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界占有一席之地,或许日后有机会,他也能寻够那些天材地宝为自己塑灵根,踏入仙途,得证大道。
如果没有遇到姜皓云的话。
如果没有冥山的相遇与“错认”、没有遥洲密境的舍身相护,顾清河就只是顾清河。他不在乎自己遗失的记忆,不在乎过往,他不关心自己从前是什么人、遇到过什么事。
过去既已忘却,就无需再留恋,更无需追回。
可他遇到了姜皓云。
姜皓云对顾南的好,教他没办法不留恋。
被护在身下的时候,他忍不住希望,自己真的就是对方口中的“小南”。
顾清河道:“我想知道,你对‘小南’,究竟能好到什么程度。”
“傻瓜……”姜皓云听出他话中的羡慕之意,轻轻抬起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顾南也好,顾清河也罢,都是你,我不会弄错。”
“可是……”
“没有可是。”姜皓云斩钉截铁道。他把那碎石放到顾清河手中,将那个“顾”字重新拼好:“看到这个‘顾’字了吗?”
顾清河点头。他之所以会用“顾”字做姓,就是因为这个石头上刻的这个“顾”。
姜皓云柔声道:“这个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见顾清河目光闪动,姜皓云的声音愈发地温柔:“这是十三年前,我送你的礼物。”
顾清河盯着那碎石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露出一个笑来:“……字真丑。”
“最开始你把我从无定城外救走的时候,我是真的失忆了。”顾清河忍不住解释,“诛仙伏魔阵的威力太强,我——”
姜皓云打断他,问:“那后来呢?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重塑灵根以后。”顾清河老老实实回答。
姜皓云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清河抬眸看他一眼,又立刻把目光移开,声音小得要命:“……我怕你生气。”
姜皓云愤愤凑过去,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一口:“那后来为什么不辞而别?又不怕我生气了?”
其实也是怕的,所以才会狼狈地逃离。
不过这话顾清河并不打算说,他正色道:“我是魔修。”
姜皓云挑眉:“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如果我留在玉虚宫,迟早会有人认出我来。”顾清河道,“那日我们遇到的魔修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到那时,通魔叛道的罪名压下来,你——”
姜皓云却道:“如今魔道两域都不计前嫌地合作了,谁还计较这些?我先前还去帮擎云魔君破了阵,若要计较起来,可不已经‘通魔叛道’了么?”
顾清河摇头:“这不过是如今大难当头的无奈之举罢了。千百年积累下来的成见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消磨掉的,等情况好起来,两域很快就会恢复成原来水火不容的模样了。”
姜皓云道:“寒川既然能跟着你,想来第一魔尊还是能容下我这个小小道修的。倘若我们能度过这场大难,大不了我舍了玉虚弟子的名头就是,师尊是开明之人,想来也不会怪罪。”
顾清河听完这话,不知想起什么,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清虚真人……当然不会怪罪。”
姜皓云笑道:“到那时,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天南地北、碧落黄泉都陪你。”
两个人把话说开后,心情都好了不少,姜皓云只觉得郁结在心底的那口气终于消散,顾清河压在心头的大石也不见了。顾清河蹲在园中继续捣弄他的阵法,姜皓云就在蹲在一旁给他帮忙,两人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旖旎的味道。
姜皓云想起之前给自己指路的那个女修,就随口问:“这次我来沧平城找你,在城内有个女修给指了路,她好像认得我,不过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顾清河问过那女修的特征,道:“是白妙思白仙子。”
“白妙思?”姜皓云想起那个女修的确是一身白衣,“她是哪个门派的?”
顾清河道:“她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你曾见过的。”
见姜皓云还是想不起来,顾清河解释:“你还记的我们在洱城那家叫‘食为天’的饭馆遇到的那个女修吗?”
经他这么一提,姜皓云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个人。他对白妙思当时的狠辣劲儿还有些印象,再对比之前见到时她脸上的淡漠神色,有些差异:“是她?她竟然已经突破至凝脉期了。”之前在洱城时分明还只有筑基期。
顾清河道:“她就是那个从鬼域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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