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被绑在石床上手脚摊成个大字,衣服烂得差不多了,身上那一股子外在的派头依然还在,说话之前必然先冷笑一声,再把语调压得不急不缓不高不低。
如果背过身不去看他,单听这种语调嗓音,说他现在是坐在出云山庄里那把头号交椅上秦止都
信。
“既然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股子宁死不屈的傲气竟然学得比自己还像。
秦止看着镜公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话还是自己幼时武功还没学好,一个血冲顶学武林人士路见不平,在大街上和镜公子俩人被俩毛贼撵到穷巷子里,明知道护卫过不多时就会到,临时编出来死鸭子嘴硬让他们一时之间不敢下手的拖延之辞。
哪怕就是自己,活到这么大了,也只说过那么唯一的一次。
也亏得他竟然一直都记得,还一丝不苟的给学了这么多年。
“如果我想杀你,不至于把你抓到这里来。”摇摇头,秦止看了伯予一眼,后者立刻会意的行了一礼,慢慢退出去把风。
“粲江王已死,那群乱党自顾尚且不暇,一时之间不会有多少人想得起你,我自然知道羌人入关是假,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扳倒落日宫,你这倒是做得不错。”
镜公子惊诧的看了依然面无表情的秦止一眼,继而颇觉释然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对落日宫主那种姿色的女人动心,出云山庄多少侍婢女子,你几时又正眼看过她们一眼,不过是暂时接近落日宫主,寻得机会打击落日宫而已。”
秦止似乎是赞赏欣慰的扫了扫镜公子,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不过朝廷就是再乱,出云山庄的人,也轮不到外人插手来砍头,我既然有办法瞒着朝廷把你抓来,自然有办法保你不出现在叛党名册之中。”
镜公子嗤笑一声,直接把脑袋扭过一边看墙。
“你会有这么好心?少来骗我,别人如何看你我不知,你是什么人,没人能够比我更了解你,现在我还有用,你自然不会杀我。”
秦止:“……”
不管怎么说,被镜公子这种货色说“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还真是一种莫大耻辱……
“我倒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用,出云山庄和这一场叛乱从头到尾都扯不上关系,少庄主从来都叫秦止,哪怕就是叛党那群人中有提到你,我不过是把你人头献上,连带着跟你的人一并处决,能有多费事,江湖上你与我不睦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火再烧,总烧不到我头上,不过是平时懒得出手而已,你就真的当你还有什么暗支是我不知道的?”
顿了顿,秦止颇为舒服的往后倒了倒,靠在椅背里,双手互握搭在膝头。
“若说有用,你现在最大的用处就是被我拿去献给朝廷邀功请赏,是死是活对于我来说还真没有太大区别。”
秦止每说一句,镜公子脸色就白一分。
等秦止全说完,镜公子那张脸已经白得和刚刷出来的粉墙一样,死白死白的了。
“你要如何。”
沉默良久,镜公子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这样了你爱怎么怎么样了的大义凛然模样,败下阵来。
秦止看着镜公子,一脸不在意的笑得甚是轻松。
“你说呢?”
镜公子终于把头又扭了回来,死死盯着秦止,最后依然没能从秦止表情中看出什么提示来。
“我给你两天时间,你不妨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想想,现在用什么东西是你能够拿去给朝廷换你一命的。”
镜公子这种人,自己身上别的东西一点没学像,生性多疑倒是学了个全。
甚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自己像关莺对付谢小容那样直来直往的摆出目的谈条件,告诉他自己抓他来就是为了找出穆岐行踪,多半会被他猜到自己的目的是想从穆岐手中救关莺一命,那最后的结果不用想,肯定是他揪住这个小辫子,然后在自己面前含笑九泉。
估计是死都不会如自己的愿。
必然只能让他自己慢慢琢磨,把能吐的消息都吐出来了,自己再一条一条的慢慢从中拼凑。
总能够找得出来。
伯予替秦止拉开门。
司商已经等在了密道门口。
“问出来什么了。”秦止失态也就是在听到关莺消息的第一天,坐了一个晚上后也就基本恢复了吃吃睡睡的正常生活,但这并不妨碍每天司商都能发现自家少主头发又要多灰白上一片的事实。
不过是五天工夫,头发就已经全灰光了,还正在朝着由灰变白的趋势大踏步的前进。
“有几个地点,不过她应该是的确知道得不多,我是装作粲江王和穆岐失散了的余党和郡主套话,侍卫们也知道一些叛党的传讯口信,应该不至于有破绽。”
秦止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继续,等镜公子这边也问出来,确定不会有遗漏了,再把她交给侍卫。”
看了司商一眼,秦止交给二字略略咬重一点,司商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等着伯予掩上密道门了,才匆匆赶去继续安抚已经被粲江王嫁给镜公子,当足了炮灰的郡主。
少一个镜公子还能说是靠着武功侥幸逃掉,但郡主就不同了,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别说她能跟得上镜公子,就是镜公子也肯定会把她抛掉,好省掉一个累赘。
找不到她朝廷绝对会生疑。
只不过交人也有很多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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