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的我都知道。”他停下手,看向我笑了一笑,“时至今日,我早已断了那个念头。如今,我只希望皇上能待她好……”
顿了一顿,又道:“况且,如果我再去见她,只会是害了她……”
我心里倏然一惊,脱口就道:“是不是皇上会……”
“柔姐姐,你说什么?”他神色一震,眉轻轻挑起,“你怎么知道……”
心里暗自后悔莽撞失言,我闭了闭眼,干脆心一横:“那日我去吟枫楼找你,皇上也恰好在那儿。他都告诉我了。”
公子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晕红,神情微窘:“你都知道了啊……其实,唉……”他回过身去,声音轻淡,“我和映雪妹妹,今后是再无相见之缘了。自此……陌路……”
次日进宫,我见到了映雪姑娘。
如今的舒贵人,已非往日跳脱慧黠的小姑娘,眼前的是一个宫装丽人,珠环翠绕,容色绝艳,明丽不可方物。
她斜倚在榻上,慵慵倦倦,眉间却有一丝寂廖之意。
她见了老太太,先是哭了一回,而后拉着老太太的手开始叙家常。我一直侍立在旁,她却始终没有抬眼看我。
直至临别之时,众人依依惜别,她才握了握我的手心,轻声道:“柔姐,告诉大哥哥,让他多珍重。”
我慎重地点了点头,悄悄把手心里她递来的一张纸条攥紧。
回到府里见了大公子,他看了那张纸条后神色复杂,忽又笑了笑,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我拾起他搁在桌上的纸条,这才看到纸上的内容。
一路上虽被手心的汗水洇湿了些,字迹却还是清晰可辨——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下一句映雪姑娘没有写出来,我却也一看便知,是“不如怜取眼前人。”
薄暮时分,公子仍旧没有回来。
我往厨房张罗好晚饭,正欲去通知少夫人,穿过园子的时候,忽听得园内假山石后有人在轻轻啜泣。
我心中好奇,想是哪个小丫头挨了主子的骂,躲在这儿伤心。正想过去安慰她一下,绕过山石,却惊然发现竟是少夫人!
她坐在池塘畔的大理石上,身边搁了一卷书。淡金色的余辉洒在池子里,和天边浓艳的晚霞交相辉映。
我试探着开口:“夫人?”
她见我来,有些慌乱地抿了抿唇,本就未着脂粉,此刻脸色愈发素白。
“出什么事了?”我在她身畔坐下。
她取下挂在襟上的丝绢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没什么。不过是看了些悲哀的词曲,心里有点感触罢了。”
“夫人要保重身体,否则公子会担心的。”
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一下,突然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拉起我的手:“我知道,容若他心里有人……”
我不由大惊,连忙道:“夫人怎么会这样想?公子只是……”
她一向温柔的眼里,此刻有种清莹而坚定的光:“柔姑娘,你和我说实话。你告诉我,是不是映雪姑娘?”
第四章 同来何事不同归
少夫人嫁进府里已有两年之久。这两年间,她与大公子一直相处融洽,从未有过争执。即使是大婚当晚的冷落和排斥,事后她也没有过半句怨言。
平日里,或是公子读书累了,倦得斜倚在廊下阖眼睡去,她担心他吹风着凉,拿一件外裳轻轻给他盖在身上;又或是公子随口说一句莲子茶不错,她便不辞辛劳亲手煮了给他喝。
我原以为,少夫人要的并不多。虽非公子心底最牵挂最眷念的那个人,但两年的朝夕相伴,她已然是他最好的红颜知己。
他们之间,在不知不觉中已形成不可言说的默契。其中一方只要稍有清减,另一方便嘱咐加餐饭;一方只须戚一戚眼眉,另一方便先忧了心神。我以为少夫人的不争,是因为举案齐眉的夫妻生活已经让她满足。
现在想来,却不禁为原先的想法涩然失笑。
是,少夫人要的不多,不过是此生相守相依,不过是公子将真心交付。
然,不去争不去怨,不是因为满足。恰恰相反,是因为心里雪亮,深知一旦争了怨了,或许连这已经拥有的平静和美也会失去。
试问,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情专意切,不希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少夫人发白的唇和噙着泪水清凌凌的眼,我心上泛起一阵浓浓的苦涩。
当下只能告诉她真话:“柔福替公子说句实话,还望夫人听后莫要再多心。是,映雪姑娘曾经是和公子情意深厚,甚至有过盟誓。可自映雪姑娘入宫后,公子自知缘分已尽,早不作此想。这两年来,公子待夫人如何,夫人想来比柔福清楚得多。”
少夫人扬首望着天边的绮云丽霞,轻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求容若一心一意,不求夫妻情浓,我只希望,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心里,只想着我一个人,没有别人,没有映雪……我甚至做好准备。与他一同怀念她,分享他们的回忆。可我怕,怕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给我……”
我微微笑着安慰她:“夫人却是太多心了。”当下便将公子以前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告诉给她听——‘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无论如何也追之不及。如今我只知尚有抱负未曾实现,有父母需当奉养,有阿温一生长伴。’
“夫人若还信得过柔福,就听柔福一句劝,不必再胡思乱想。柔福跟着公子六年了,公子是个怎样的人,我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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