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中意那臭小子呢!多漂亮的黄花闺女,毁在他手上可……哎哟!”
“少贫嘴,我就算想发展也只会找自家人,我跟江城又不熟,”说别人臭小子,没事往他那儿乱跑的你又算什么——岳阳腹诽着,收回才在长沙头上敲出一个爆栗的手指,“那好,你去吧,路上小心。”
后房的帷幔掀开,露出常德:“公子,早去早回。”
“嗯!”
长沙走后,穿草绿色劲装的常德拎着一桶脏水,从帷幔下钻出。
岳阳歪头,把一缕乌发拨到胸前:“你又在擦抢了。”
“呵,”常德温和地笑笑,“很傻对吧?明知上了战场谁都是一头尘土一身腥气。但我喜欢它们光光鲜鲜的,让大伙见了心底欢喜,人也有力气。这是现在唯一能保护我们的东西……长沙公子就赞成。”
“那你……”
“够了,岳阳,我明白你要说什么。这和我们在战争中的义务本来就重叠,我并不求回报……有喜欢的人,有为国为己一致的奋斗理由,是我很早就有的梦想,如今,都实现了。”
他离开时,岳阳遮住了眼睛。阳光很强,武器架上金属制枪管的反光变得很刺眼。
梦想满足以后呢?
——用你整个的生命践行它。
不想食言,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1938年6月8日夜,安徽省安庆市郊。
战壕东侧冲来的最后两颗子弹贴着武汉的头皮飞过,报废了他几撮头发。武汉立即举枪,向着黑暗中子弹飞来的方向回击两枪。濒死的哀号传不到这里;不过,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低矮树丛发出的嘎拉声,多半是不堪人体的重量而折断了树枝。他猜想那个放枪的士兵被击中后滚下土坡才发出如此响声,自然,不是自觉的“滚下”。
随后再没有交火。夜空低沉,唯有地上斑斑弹痕还在回顾先前的一场遭遇战。
武汉疲惫又不忘小心翼翼地从战壕里爬出来。他们遭遇的敌军中队因人力不济好歹撤退了,但他们自己也在战斗中被逼退了三四里。夜色里很难精确瞄准,重火力上的差距比起白天更起决定性的作用。武汉实在不想记住任何一个共同进退过的战士了。都是几个人的命换一个鬼子的命,想想就难受,既然战争远无结束之日,不如麻木一点。
“撤退,回营。”他简短地对传令官说。
安庆城是典型的皖南城镇,山清水秀,建筑典雅。回城的小道边上铺展开成片的荷塘,荷花在夏日的热情中一朵接一朵绽放着,和着晚上温柔的微风飘然起舞。荷叶交叠,一望无际,没入静谧的夜。武汉想起几年前登在报上的《荷塘月色》的形容——亭亭的,似舞女的裙。
美丽的事物能保存多久呢?他们,还有几天美景可享?
武汉一行人在浅浅的睡意、半分的焦虑和无可诉说的沉默中步过荷塘。武汉记得离城门还差一点路,却有一簇火焰在前方招摇,仿佛刻意守在这里,为他们引路。
是长沙。他倚在卧地沉睡的马儿边上,举着火把,眼底因为瞌睡积聚的雾气在看到他们的瞬间一扫而空。
“小荆!”长沙挥舞火把,招手,“你可算回来了!”
武汉很快就从惊愕中恢复了,他早该习惯了才对——就是这么一个率性而为意外不断的朋友,拿他能怎样?
“安庆他人还好吗?”长沙肯定从城里过来,知道些情况。武汉不想把开头几句浪费在盘问他如何突发奇想跑来的问题上,每次答案都一个样。
“他傍晚就回城了,我正好碰到。他记挂你在郊外巡逻,本想等到你回来,不过……”长沙见武汉脸色一紧,嘻笑道,“受了点皮肉伤,加上太累,先睡了。”
“哦……那就好。”
“还好你也没事,快午夜才回来,我等得很辛苦啊。咦,你的头发……焦掉了……噗!”
武汉这才想起他忘记剪掉那缕被子弹烫焦的头发了。“笑什么?这就是你对待死里逃生的朋友的态度?”
“你明知故问。我们跟一般人体质不一样,没那么容易光荣,虽然也要尽量避免……反正,我不信你会弱到被打中脑袋的程度。”
“不信你还在城外面等个头啊。”武汉忽然有一种抓到把柄的窃喜。说完这话,他自己都不可理解——他的童心玩心被勾起来了?这样的夜、这样的人?
长沙把火把偏向一边。光线一转,武汉就看不清他的表情了,只有对方沙沙的嗓音是清晰的:“谁叫我……谁叫你喜欢让我操心,每天别说联络感情了,战情报告都只有几个字,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是不是在硬撑啊?跟你说了1000年了,鸟脾气就是改不掉!”
“……”武汉百口莫辩。好像成他的错了?
“好啦,不计较你。小荆,睁大眼睛看……”长沙神秘地抿嘴笑着,这般故作矜持没两秒就土崩瓦解了:他把背后藏的东西亮给武汉时,对方的错愕引得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且笑得很夸张。
一朵并蒂莲。
紧紧相偎的浅红色花朵在一群满身汗味荷枪实弹的男人注目下,开得娇羞又骄傲,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具有不可动摇的存在感。因为美,它易于摧折;又因为美,才受到瞩目,受到精心的保护。
“路远了点,要不然我还是愿意摘自己家的花。你也说过吧,小荆?湘水边的莲田,能长出最好看的荷花。”
月黑风高的晚上。一行人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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