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相信华盛顿没有必要、也不至于水平低到要靠这次约谈来害他。
走到一间屋子,军官打开门,做一个请的动作,东京走进去便轻轻带上了门。房间有一个普通招待室的大小,装潢上海军式的典雅和简洁共存。中央有一张铺了漂亮桌布的小桌,两把椅子,一台吊灯在上方放出柔和的光。不算昏暗,也有别于一般会议的灯火通明,只是读书写字需要的刚好的光亮。窗帘已经放下,还能透进隐隐的自然光。一会儿太阳落山,与外面的隔绝感会更加强烈吧。一个封闭的、安静的谈话场所。
华盛顿正在准备台前。见东京进门,他就笑着拿起水壶和两个玻璃杯:“你来了?快坐吧。来得真是十分准时呢。”
“能准时还迟到的话,不是太不敬了吗?”东京注意到华盛顿没穿军服,一套正式严谨的西装要放到外面肯定和全舰人格格不入,只在这屋子里倒是赏心悦目的。
“东京先生非常识礼。”
“谬赞了。”倒满水的杯子放在东京面前的桌上,他不禁问:“您亲自干这种活合适吗?有别的人可以吩咐吧。”
“只是我愿意而已。”华盛顿在对面坐下来。“我请求的是一个私密的谈话,所以在这个房间里你我会聚的时候……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扰。你理解吗,东京先生?”
说话间,华盛顿手肘撑在桌上,上身前倾拉近了两人距离,脸上带着点不清不楚的笑意。东京本能地绷紧下巴,抑制住想往后坐的冲动。在日美关系不可救药以前,他和华盛顿打过很多次交道,也算是熟人了。以华盛顿的风格,对陌生人都会表现出一点亲切感,但是分寸得当,不会有自来熟式的逾矩。面孔和善,眼底却很平常甚至稍有点淡漠。而坐在他对面的华盛顿是一个他没有应付过的状态,不合常规地奉上水杯,主动拉近距离,眼里并不淡漠,反倒有种一时解读不出的热情。想到这还是刚向自己的国土扔了一枚核弹的国家的首都,那种无法解读而带来的惶惑就更加放大了。
东京默然地微微点头。
“那么,我们开始吧。掏心掏肺地,谈谈我们两国的未来。”
在窗外,天色更加昏暗,暮云低垂,海平面闪动着一片黯淡的粼光。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一个小时后,东北地区也迎来了日落。新京的各个司令部里,士兵进进出出,抱出一摞又一摞的档案扔到院子里焚烧,怕来不及烧的就往地下掩埋。焚烧冒出的黑色大烟柱成了一道奇景,市民甚至郊区的百姓远远看到都纳闷,八月份还不需要烧炭采暖啊!黑烟也严重遮蔽了视线,长春从皇宫里望过去,西边那轮将要沉落的太阳,在晃动的烟雾都看不清了。
皇宫里也一片忙乱,上上下下都在收拾行李准备逃离。早些时候的午后,一名关东军高官驾临,告诉他们苏军次日就会抵达首都附近,要立刻撤退。他甚至对皇帝溥仪说,“要做好战败自杀的准备”。
其实在得到这句狠话之前,溥仪已经万分紧张。他在行李装箱时有一本算卦书被红药水染了,以为将有血光之灾,还找到不算熟的长春倾诉心中焦虑,也许觉得长春也是个投靠了日本人的,同样快大祸临头,能和他有点共鸣吧。
至于带来灾祸的人,比起苏军,他更害怕关东军走投无路,先把他杀了灭口。
长春有口无心地安慰了他两句,自然也提不出什么妙法。溥仪结束他的抱怨时,忽而问道:“那你,打算……”
也许他意识到问题的愚蠢,没有说完。这个人居然还会顾念一下长春的安危,让长春有点奇怪的动容。念头一闪而逝,随后心里就只剩麻木了。
偌大的皇宫,就他和吉林两个,站在走廊里无所事事,望着别人忙成一锅粥。他们是哪儿也不会去的。原本驻守新京的日本城主去前线了,人类一般不会没有命令就去干涉城主,所以他俩暂时还安全,这里也没人有能力强迫他们。
“你说,”吉林竭力用轻松的口吻道,“熊本那人,不会回来了吧?前线都溃败了,他要不是傻了就该趁还来得及回国去。等皇宫里这帮人走光,我们就真的解放了。”
长春遥望黑烟升起之处,轻声嘟哝了一句,吉林没有听清。她摸不准是长春自言自语还是不愿意大声说,再问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长春挪动脚步,整个人面向她,“姐姐应该得到解放。我不行,我没有那份幸运,也没有那个资格。”
“……为什么说这话?”
“大树被砍断当柴火烧了,攀附大树的藤蔓也不会幸免。在别人眼里,我不就是那攀附的藤蔓吗?日本人失败了,我一定也会受到清算。”
“你有你的特殊理由,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投靠他们啊!”
长春微笑:“这话有几个人信呢?一个默默无闻的青年,在敌人进犯以后跟家人一起逃离家乡。在这期间,他得知自己的小城在敌人手里变得前途无量。在家人说好一起回去抵抗以后,他却偷偷上了敌人的车,在敌人的扶植下担任要职,抛头露面……尽管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动过臣服他们的念头,又有多少证据支撑?凭我救过的那么点人、还有那些微不足道的努力?一个正常人不会用这么扭曲的方式救国。在做出那种轻率的行为时,我就该预见到下场了。满洲国继续存在一天,我就多痛苦一天;满洲国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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