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和西雅图已经练就神功,不管这些就呼呼大睡,华盛顿没法这么快适应,躺了一会儿寻不到困意,就走出坑洞,静静望着沉寂的夜空和黑灯瞎火的营地远方。
无独有偶,又有一个人钻出来了。达拉斯向他走近,听见华盛顿对他说:“都快到夏天了。今年的时间总觉得过得特别快。”
“虽然快,对这岛上作战的人来说怕是度日如年。”达拉斯一边说,一边打掉一只在耳边嗡嗡怪叫的蚊子。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来岛上的?”
“洛杉矶来得最早,4月1日,愚人节。那天登陆时说一个日军都没看见,就像个标准的愚人节玩笑。”达拉斯像是自知说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扯了下嘴角,“西雅图晚一些,在4月末。我倒是硫磺岛战役后一直休息,搭你的便车第一次登上这岛。今天看下来,不比硫磺岛环境更好。”
“我牵累你过来了吗?”
“当然没有!我早晚要来尽责任,只是你正好……我就顺道来了……”达拉斯的声音越来越低。
华盛顿征询地望着他。
“好吧。我也许有逃避战斗的心理。按理是不该有的,可听到岛上来的消息,一想到这才是日本本土的第一个战场,就已经是这副鬼样子,下面无穷无尽的战斗就让我恐惧。今天洛杉矶状态不好,说话心不在焉的,别责备她。在岛上作战这么久,精神失常的到处都有,她还能这么正常,挺难得了……”
“当然,为什么我要责备她?我有那个资格吗?”华盛顿轻轻一笑,依然望着达拉斯,“还有什么?”
“太平洋上的战况恶劣,冲绳又有很多平民,经常辨认不出战斗和非战斗人员的区别,危险也就格外的大。听闻首都在诺曼底的海滩上有过惊人杰出的表现,我们都很敬佩。但这里不比西欧……请不要做出类似的冒险举动。”
“我知道了。”华盛顿点点头。“我想,我的到来加重了你们身上的责任和压力,很对不住,不会给你们再添麻烦的。但是,我有些必须了解的东西,不是仅仅透过纸面报道和图片就能获得的。为此不可减免地给你们造成的困扰,还请谅解。”
达拉斯摇头:“言重了,首都身在此地,不管怎么说都是对我们的鼓舞。只是有的时候,没有参照系还好,有了以后,总是羡慕那些东部城市,再想到未来,心情跟着就灰暗起来了……”
他说完,出神地望着夜空。地面的生存环境恶劣,连带看着天空也难以激起一丝美好的遐想:白天,是灰蒙蒙的一片,灰色的深浅程度取决于是否要降雨;夜晚,持续不休的战火造成的空气质量恶化使他们见不到几颗星星,即使见到了,也觉得是异乡的星星像一颗颗钉在空中的眼睛,在冷漠又恶毒地注视着他们。达拉斯的目光却穿透了它们,好像在瞬息中跨越海洋,在凝望德克萨斯故乡美丽可爱的星空。最后他收回目光,苦笑一下,叮嘱华盛顿不要站上太久,返回坑洞里了。
这个时候,华盛顿望着他爬进坑里的身影,想起了一张战地记者传回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登陆冲绳岛作战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步兵师士兵们穿着雨衣,在收音机前听着欧战胜利日的广播。他们面上有旷日持久的忧愁,有无动于衷的麻木,有思念家乡的神往,唯独没有一点点喜悦。
第二天不幸遭遇大雨。从天上来的雨点的阻碍还是其次,麻烦在于本来勉强可供车辆通行的一大段路被急遽增多的泥水淹没,营地没有能淌过这片地区的交通工具,就只能步行到下一据点。虽然早就换上高筒胶鞋,披上军用雨衣,一行人在愈加浑浊难以判断落脚点的泥水中走得格外步履维艰。华盛顿和达拉斯保持勉强还算并肩的距离前进的时候,还会不时交谈来打破过度沉闷的气氛,洛杉矶和西雅图只是低着头默默往前走,偶尔回头发现身后的其他人跟不上了,再放慢脚步。除了泥坑和脏水,不离不弃和他们始终相伴的还有太平洋岛屿的特产蚊虫,和散落在战场各处死去的日军士兵。他们的尸体肿大着,发出阵阵尸臭,军服已经脱落,露出大片泛黄泛紫的皮肤,上面蠕动着白花花的小点——他们没接近观察过,应该是蛆虫吧。
他们一方面觉得恶心,一方面庆幸还没有碰上自己国家的士兵曝尸于此,在心里祈祷永远别看见这样的画面。雨停之后抵达一处被破坏到空无一人的村庄时,众人已是筋皮力竭,膝部以下被泡得肿胀,即使四个城市化身还能提一口气走下去,护卫的海军陆战队员可撑不下去了。他们坐在石头砌起来的墙上,望着村里村民和日军姿态各异的死尸发呆。休息了一会儿,联系到的附近一个预备队派来了重型坦克,总算不用再勉强两条腿继续泡泥浆浴,跳进坦克,翻山越岭朝前线指挥部开去。
上了交通工具,大多人的神经松懈下来,华盛顿却大睁着因睡眠不足而爬上血丝的眼睛,隔一会儿就往舱外望望。在颠簸的山路上不可能睡得安稳,稍作假寐后西雅图看见华盛顿还清醒得很,问他:“怎么了,有情况吗?”
“没有。只是……”华盛顿考虑一下后说,“惯□□。坦克这种东西,看起来坚固,一旦被足够威力的炸弹击中往往就是车毁人亡,连个全尸都没有。欧战的坦克手死亡率太高了,看见过几次他们的遗体后我就……”他耸肩,“不太能忘得掉了。”
西雅图难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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