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无言,最后叹息了一声,“涵芝……”
“周大人。”周涵芝除了不再称周缜父亲并未介意其他,态度温和恭敬,“改日有周大人有空暇时,可否告知涵芝?二十四年前周大人的恩情,涵芝会一直记得。”
“后日罢,我去找你。”周缜拍了拍周涵芝的肩,无可奈何一笑,“我问心有愧,不敢称恩,也对不起恩师。涵芝是好孩子,我却耽误了你太多。”
“周大人为何这样想?”周涵芝笑着问他,“周大人予我名,予我开蒙与文德教化,再自责倒是叫我实在过意不去。”
想来幼时心思单纯,被周缜打了只觉得眼前一切都黑漆漆,只眼眶中打转的泪泛着明光。后来年岁渐长,他开始猜疑自己的身世,后来隐约猜到些什么把母亲的应龙佩给了程伯。
五年前听完郑琰所言得了证实,他只是没猜到自己有哥哥,竟与皇后和秦容顾还有一段仇怨。对于周缜,终究还是感激多过厌弃罢,毕竟周缜瞒住所有人一人暗中挡下了当年所有的事,那时周缜却还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主客员外郎。
“涵芝先去忙,我这便走了。”周缜与他笑笑,踌躇几步后终究没再说什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周涵芝本来没了事,要去宫中文成殿中的集贤殿拿几卷书,孰料被人截住了。他不喜身旁跟着人,从前在太子府中只有浮烟一人,倒照料了他的所有事,去了北疆后不管天冷天热事情也大多亲力亲为。他想着出宫不过一会,就只带了新茶一人和一个侍卫。
拦住他的是个老伯,花白的发梳得一丝不苟,衣着干净整齐,一副简朴的读书人模样,拎着几条鲜鱼正欲走进乌鸢巷中,却忽然从鱼腹中掏出了匕首来横在了周涵芝颈上,以他要挟着新茶和侍卫带着三人进了巷中一间破败的院落。
进了院子新茶锁住了门,那老人一刻也不松懈,泛着冷光的白刃贴在周涵芝颈上,染上一条细细的血红。周涵芝冲新茶安抚一笑示意他不必着急。
“小老儿有求于大人,”那老人道,手也颤抖着,眼泪大滴大滴掉出来,“实在没了法子才出此下策,大人听完,不劳您和侍卫出手,小老儿即刻自绝。”
“老伯为何知道我是大人?我的身份并不尊贵,不过五品。”周涵芝冷静地道,摩挲着自己的指尖的茧子。
除却写字,在北疆春夏植树刨土时赵日新与他半日都弯着腰,为此腰间还落下了小毛病,赵日新比他大更照顾他,一行人日复日年复年在山下植起障沙绿屏,想一想那一身狼狈的样子也真是看不出哪尊贵,“老伯看到我的手,就该知我不是养尊处优的达官显贵,手中并无大权。”
“不!”那老人急了,“我看见大人从皇宫那边出来,去了刘鬯学士府上,还有一个年纪长于你的人见了你专程问好。你的衣饰,不是寻常官吏能穿戴得起的。”
“……”周涵芝皱了皱眉,他向来不挑衣料,粗布麻衣穿得,丝帛锦缎也穿得。今日穿得是五年前的一件缂丝直裰,随便挑的束带上嵌了福海蓝精石和一颗珍珠,腰上佩饰只一个秦容顾送的淡库金流苏倭角香囊。衣料犹记得是秦容顾说自己裁衣剩下的,浅藤紫缂丝,衣摆角上有几朵辛夷花和一只黄莺,他去北疆时并未带走,已略显旧了。
“老伯不是一般人,”周涵芝道,“认得刘鬯大人的府邸却不认得当朝周尚书,认得这个布料却不认得我。我的脖子有些疼,老伯若有所求不妨放开我,我保证新茶他们不会出去,我也会耐着性子听完老伯说话。老伯既然有所求,我性子烈,非要硬碰硬咱们二人都死了岂不是耽搁了心愿?我可能帮不到老伯,却愿意听你说一说,可好?”
那老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周涵芝轻松挣开他转身看过去,老人扔了匕首哭着跪了下来。
“还请大人为小老儿做主!小老儿有冤,察院不行其权,上书知州而知州不闻,全家竟落得家破人亡只剩一人!小老儿不求大人重审我案,只求大人上书除佞臣、改新制!”
也是造化,这老人歪打正着却捉住了皇帝的枕边人,周涵芝连忙扶起他,除了疑惑实在猜不出其身份。
闲中好
周涵芝是带着一沓册子从乌鸢巷中出来的,那老人长跪在地上看着他走远,终于忍不住在他身后嚎啕大哭。他并未直接回宫,绕道去了礼部一趟,漫不经心去库房翻了翻科举名册。
反正找得再仔细那上面也不会有他的名字。
秦容顾到处找周涵芝没找见,程漱已在宫中等他,他忧心万分便误了些时辰。程漱是秦容顾姨母、程杲的姐姐,打小看着秦容顾长大。这次知道了秦容顾来晚的缘由,没见周涵芝已觉不喜。
她和秦容顾刚出三书殿,远远瞅见了周涵芝,不得不说周涵芝和相文的身形远远看去的确像,秀骨清像灵俊颀长,于是更觉得秦容顾这件事做得欠妥当。
周涵芝不疾不徐地朝着秦容顾走过来,看见程漱在就先向二人问了好,秦容顾见了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周涵芝作完揖谦敬地看向程漱,程漱五十多的年纪,端净清瘦,眼神凌厉,中衣胜雪,清爽简单地着了件银芦灰底的海波水涛纹圆领襕衫,玉带上仅一蜡白绦子颇黎佩和一块象牙令,银冠无华,束起的黑发间已夹杂了银丝。
程漱自然也看着周涵芝,她自哂也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刚刚就顾着看周涵芝的脸,竟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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