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突然拱手向他深鞠一躬。
韩烺大惊,听见了一个他不熟悉的声音从他的夫人口中传出。
“韩大人,抱歉。”
韩大人?
抱歉?
韩烺听见自己心如擂鼓,有什么一触即发,他本能的害怕、抗拒,不由地向后退了半步。
鞠躬的人慢慢直起了身子,他看见她的样貌,似熟悉又陌生,他听到她再次开了口。
“是我唐家人对不住大人......”
空气中药味浓重的掩人口鼻,一呼一吸极为困难。
韩烺手中的纸包砸在地上,白玉藤掉落出来,沾上了灰尘,失去了原本的清甜娇俏,同落进了泥淖没有分别。
韩烺像听了一场折子戏,咿咿呀呀,唱念做打,功力十足。
只是在他听来,杂乱的声音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一样,在他耳边哄哄作响,他努力地甩头,想甩去这些声音的纠缠,可这些声音如影随形。
他急急想要逃开,一抬头眼前昏暗一片,他分辨不清自己在房内还是房外,是白天还是夜晚,只是他看到了夏南又红着眼睛替他打了帘,他看到晶莹在她眼中,看到怜悯在她脸上。
他可是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锦衣卫指挥使,何须旁人的一点怜悯?!
他恍惚着,更想找回耳中的清静,跌跌撞撞地出了正院。
正院的花坛、水缸、石桌、石椅急急向后退去,像被人极力拉扯了一样,他没有心思在意,却在转角,看见韩均满脸担忧地望着他跑了过来。
韩均嘴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清。
他很想问韩均,“你说什么?你也要登台唱戏吗?!”
只是一开口,胸中忽的一痛,喉头滚动,满口的腥甜瞬间充斥了他的头脑。
在韩均褐色布袍的前襟沾满了猩红颜色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一句清晰的呼喊。
“爷!”
......
这一晚的四角胡同韩府,兵荒马乱后,又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唐沁倚在蓝姑怀里,听蓝姑叹息着世事弄人。
蓝姑这般年纪,不似夏南那样容易动感情,可还是落了泪。唐沁递了帕子给她,劝了几句,有心引她说些旁的。
“姑姑,你方才说裴姑娘有一柄长剑,样式古朴大气,不似凡品?”
蓝姑擦了擦眼角,收了泪,点头道是,“裴姑娘极看重那剑,每次给你诊治过,都要细细擦拭,我瞧过几回,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唐沁想了想,“式样古朴,裴姑娘又小心呵护,姑姑还说在哪见过......会不会是传世名剑?”
“传世名剑无不有主,裴姑娘怎么会有传世名剑?”
唐沁却道:“可姑姑也说了,裴姑娘身上秘密很多,你怎知她不会有名剑?”她说着,拉了蓝姑衣袖,“我记得我娘给我带了一摞书来,是不是有名剑剑谱?姑姑快拿来瞧瞧!”
蓝姑说还真有,起了身去翻,不时翻出薄薄的一本,上书“古剑今说”四个字。
蓝姑拿着书往回走,不禁边走边翻看起来,到唐沁床前的时候,忽的脚步一顿,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剑谱某页,怔在了当场。
唐沁哎呦一声,“姑姑,是不是找到了?是什么啊!”
蓝姑嘴巴微张,半晌才从错愕中找回了声音。
“古剑蓬莱!”
*
*(第一卷:惊春一梦,完)
☆、第1章 古剑蓬莱
? 四个月前,邯郸城外。
“老丈,此离邯郸县城还有多远?”
半头白发的卖炭翁挑着两筐炭火,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的小道上,有人自身后跟了上来,打听道。
老人回过头去,浑浊的一双眼看清了来人。
来人是个男子,单看相貌约莫也就三十来岁,只是此人也同他一般佝偻着背,与其说佝偻,不如说整个人全靠手里的一个布包着的“棍”撑着,没说话时,也呼呼喘着白气,看似,病了。
老人抬手指了指东边,“二十来里!”
二十多里地,还要走上两个时辰。男子一听就丧气地叹了一声,嘟囔着,“累死我算了!”
老人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年纪轻轻的,还不敌自己担着两篓子炭。老人摇摇头,余光却见那男子手下拄着的“棍”忽的一颤,然后那男子自言自语起来,“好了,好了,我拼死也去就是了!”
奇奇怪怪。
老人不想与这奇奇怪怪的人为伍,好在此人嘀嘀咕咕地说要歇会,捡了个大石歪了上去。他歪上了石头,手里拄着的东西便放到了一旁。
包裹着的粗布向下一滑,老人看到了布下,露出半截刻了盘旋线条的柄来。
刀剑?!
老人可是老老实实的平头百姓,见了刀剑便吓得一哆嗦,当下更不敢停留一瞬,迈开腿就跑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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