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不急着说,那么所谓“要事”,大概也非紧急战报一类,他倒是轻松了几分,步子也愈发地慢。
“爱卿,这腊梅……开得甚美罢。”
低喃般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抬头循着皇帝的视线望去,见一株开着零星小花的幼树植于道沿。纯黄的外轮花已然凋落,红艳如血的内芯怒放,颇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只是……这已然盛放至极致,显回光返照之势的残梅,与旁边细嫩桃枝上朵朵鲜嫩粉花相较之下,实在难以称得上美。
楚长歌面容沉静,对此番意味不明的话,不置可否。
皇帝却不打算由着他沉默以对,勾唇一笑,微挑的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怎么?爱卿不觉得么?”
“皇上言美,臣便也以为美罢。”他向来在赏花戏鸟之事上不甚敏锐,这话倒算不得假。
“哦?”皇帝轻笑,回头看向他,“那你可知,这梅,美在何处?”
他微微一顿,道:“臣愚钝,还望皇上指点。”
皇帝摇摇头,自那枝头轻轻扯下一朵梅花,神色柔和地凝视指尖的点红:“指点倒是说不上。不过是,朕一直以为,”他一使力,娇弱小花瞬间在两指间碎落成泥,随风而去,“这世间的花,初生之际大多过于稚嫩娇艳,远不比将凋未谢时,燃尽生命,怒放出一片血红之色,来得惊艳绝伦。”
以死亡之决绝,成岁末之怒放。
终归于平静,烟消云散。
楚长歌,你是否晓得,朕在说什么?
“皇上眼光独到,实非吾辈可及,臣……”楚长歌的视线自始至终胶着在那片残梅之上,终是闭了闭眼,掩住一闪而过的挣扎,“……受教。”
忽而一股清风吹来,轻轻打散了枝桠的腊梅,幽幽的梅香淡而醇,渐渐消逝于两人之间。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逝者如斯,而终一去不复返矣。?
☆、暗流涌动
? 【二十七】
徐公公早早打发了人过来布置,正指人去添些热水,见君臣二人远远走来,立刻快步迎上前去。
如今仍在春沐期间,休朝数日,皇帝便直接在紫宸殿办公,这御书房冷清了些时日。
今儿皇帝突然召了楚将军入宫,徐公公料想要谈正事儿,怕还得上御书房谈,便在送苏婕妤回宫后,赶忙来指挥人烧地龙、热暖炉子。亏得他们手脚利落,这会儿房内已然暖烘烘的了。
皇帝一踏入屋内,身侧的徐公公便上前为他解下黑狐大氅,交至小太监手里,旋身上座于御案后,由着随后步入的楚长歌直直立于御案三尺外,待徐公公沏了茶后,才开尊口道:“赐座。”
太监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急促的脚步声来去匆匆,很快便添了一座。
“谢皇上。”楚长歌谢恩入座,背脊直挺,徐徐喝上了一口热茶。
初春渐暖,他未披大氅,然在外头枯站甚久,到底是沾染了些许寒气。此刻暖饮下肚,加上周身暖意融融,颇有几分懈怠,却比不得在军中时饮下热辣辣的烈酒,再让凛冽寒风一吹,暖胃又醒神。
其他人皆退下去了,独留徐公公于跟前斟茶。
“今日初几?”皇帝低啜一口茶,放下杯盏。
“回皇上,今日正月初四,离春猎尚有一月余。”徐公公答着,为楚长歌添了半盏茶,退回一旁。
“春猎……爱卿,此次春猎的护卫,便由你负责。”
意料之中。
除却去年楚长歌恰巧带兵在外而换了人,历年春猎均由他负责护卫工作,故而起身领了旨:“臣遵旨。”
“这般急的作甚,朕还未说完。”皇帝失笑,摆了摆手,“先坐下罢。”
楚长歌依言回座,微微仰首看向神色看似随意,眼神却沉肃的皇帝,正色道:“不知……皇上有何安排?”
“爱卿近来对韩王,有何听闻吗?”皇帝问。
韩王?
楚长歌眉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恢复如常:“皇上是指……”
皇帝从手边叠放的十数本奏折中抽出一本,徐公公会意,接过奏折交到楚长歌手上。
他展开粗略一览,“韩王”二字便映入眼帘。内容不多,大致是说江州、开河、郁南等地有韩王的人马出现,且均以普通商民身份分居于城内各区,置办了产业,平时靠买卖生活。
他合上奏折,若有所思:“臣听闻韩王近日大兴裁军之事,这些人马怕便是被裁减的士兵罢?”
韩王乃先帝第二子,是当今圣上的庶兄,在先帝在时便封了王,带着十万军马前往封地,且免除每年的例行进贡。
皇子封王,若非因战功显赫,便只能意味着他已不在储君人选之列。其实韩王的母妃云昭仪,在先帝跟前算得上是个受宠的,当年这旨意下得突然,许多人摸不清头绪,就连韩王本人,也不见得是心甘情愿,然君命不可违。
这数年来,许是他在那山高皇帝远的封地,活得逍遥自在,倒也安安分分。
前年更宣布裁军,理由是封地秦阳城深居内陆,离边防甚远,士兵不能尽其用,倒不如择有意者放了军籍。
皇帝轻哼一声,又抽出两本奏折予他看,上头分别奏报江州太守病重、郁南太守年老请辞而先后离职,正准备推选新任太守。
楚长歌略一思忖,指尖无意识摩挲奏折缎面的纹理:“皇上怀疑,韩王有异动?”
“嗯。”皇帝眼神微动,捧起茶盏轻轻吹着热气,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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