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默默良久,忽道:“他死前在我耳边说给我留了一封信,搁在营寨里他的行李那儿。我已让十一去取了。”
萧索闻言,撩开帐子说:“你现在去看吧,我等着你。”
“不知十一回没回。”沈砚摸摸他发心,披衣走了出来。
外殿空空如也,窗下两排烛火摇曳,光线不甚足,暗沉沉的。殿前桌案上搁着一只乌木匣,盖子雕着仙鹤图纹,是阮桐素日常用的花色。
沈砚走到近前,抽开屉子,见里面真有一封信。
大抵是临别之言无所顾忌,也许是怕他看不懂文辞,阮桐写得格外直白。
“将军台鉴,此时此刻,阮桐恐已身赴黄泉,天上人间,即成永别。人生至苦,此一去,终得解脱,可以无忧矣。
余原系南安世家子弟,自幼多见亲族以身事国,心切慕之,愿为我辈之表率,不惜远赴中土,委身于烟花柳巷之地,蛰伏待机,但求他朝尽忠于外。
然天意难料,余亦见识鄙薄,竟不知世间尚有冰壶秋月如将军者。奈何余已命定,此情此意,无可倾诉。虽系未发之幽情,遂成终生之遗恨。
余自与将军邂逅,时时刻刻,无不为将军之热忱率性所折服。日益沉迷,尚不自觉,恍恍惚惚,渐次入邪,险些铸成大错,深为痛悔。
况余自知生前隐瞒将军颇多,不得坦诚相待,其愧一也;多番窥伺将军,其愧二也;暗中传递消息,其愧三也。
事到如今,再难偿还,唯愿来世,或可稍稍弥补。今作此信,聊表寸心,以慰亡者之魂,却应古人之言,泪纵能乾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
彼时若得相见,望将军仍记当年建州府中,楹花碧波之下,顾盼回眸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桐桐已下线。
第144章 那就很好
沈砚折起信纸,重新放入信封中,拿着盒子走回床前,却不见了萧索。他举着烛台四处搜寻,转过屏风,在配殿中找到了他。
大概是刚刚离开母亲,涤生半夜忽然哭起来。小手小脚蹬掉被子,浓长的睫毛挂着泪,衬得眼珠愈发亮晶晶。
萧索抱起他,手足无措地拍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哄他。如此幼小,尚不会学语,遑论说出完整的句子。与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可萧索最会的便是讲道理。
“不哭了,涤生,不哭。”翻来覆去就只这一句,萧索觉得无比挫败,“是不是饿了,还是要如厕?”
沈砚禁不住笑道:“还如厕呢,你直接说他尿了不就完了。”他接过小家伙,双臂向左一送,几乎将他丢出去。
“不要——”萧索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你会摔着他的!”
沈砚收回手,又向右荡去。如此两三次,臂弯里的小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怎么样,摔了么?”他得意地炫耀。
萧索忙夺过人,见他白白嫩嫩的脸蛋又哭丧起来,扁嘴道:“他更喜欢你。”
“谁说的,”沈砚唤起仆从,令人烫了一壶羊n_ai来,递给他道:“你喂喂他,保管他也喜欢你。”
萧索试了试温度,将n_ai倒在碗里,又给他带上围兜,一勺勺地喂他。小家伙果然立刻眉开眼笑,恋恋不舍地舔木勺,偶尔还张着嘴巴吐泡泡。
“看我说的对吧?”沈砚深觉自己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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