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伊翁咧嘴一笑,拿起块鸡肉塞进嘴里,道:“咱们教规规定,斋戒时有客人请吃荤也不比避讳,心诚则灵,否则斋戒也不过是作作样子,我是瞧着满桌子的油腻,我上了年纪怕是吃不动。”
枯云给他倒酒,两人喝啤酒,满满一壶黄浆摆在桌上,他道:“您不老,正年轻呢。”
“哈哈还是枯少爷会说话。”
枯云笑了笑:“不和您拐弯抹角了,有件事想拜托您。想让您帮我找间房子,僻静点的,两居室,一居室都成。”
伊翁一抬眉毛,他和枯云见过的许多白俄人不太一样,总是笑容满面,热情洋溢,人虽上了年纪,眼神却依旧很灵活。枯云又说:“要是我能自己出面我就自己出面了,只是这事我有些不方便……”
万一他这到处找房子的事让黎宝山知道了,黎宝山多消息灵通啊,栾美莘和文文的事肯定瞒不住他。为此,枯云才找上了伊翁这个守口如瓶的中间人。
枯云又给伊翁满上了酒,伊翁向来不会多问事情的缘由,应承下了后说:“那好,后天我们教堂碰头,枯少爷最近都会在上海吧?”
“不瞒您说,我搬到上海来了。”
“您上次用上海的房契换了钱买了南京的房契,怎么现在又回了上海?这回是要用南京的房契卖钱来换上海的房契?”
枯云一摆手:“我之前是不想在上海住,才去了南京的。”
伊翁摇着手指:“懂了,枯少爷是谈恋爱了,为爱走天涯。”
枯云撇着头,揪不出这句话的错来。他可不就是为了爱才又回了上海的吗?
事情委托完,枯云没心思和伊翁再东拉西扯,内心里敲定好了一个应付黎宝山的借口便回了黎府。他到家时,客厅里的落地钟恰敲过了十二点,黎宝山坐在客厅里,两人迎面撞见,他叫住了枯云,问道:“上哪儿去了?要是弄到这么晚,叫小徐陪着接送多好。”
枯云说:“本来下午闲逛了会儿就想回来的,结果走在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慌得厉害,找了间药房想买点药吃吃,没想到就晕在了人店里,现在才醒。”
他的谎话不太高明,说完了后,他的心确实有些慌乱了,看着黎宝山一动也不敢动。黎宝山从沙发上起来:“那我找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枯云道:“不用了,药房的人说我是穿太多中暑了。”
黎宝山上前一摸他的衣料,又碰了碰他的额头,枯云因为内里的慌乱而出了许多汗,额前的头发都变得汗津津的了。黎宝山摸到这一手的汗,执意要医生过来给他问诊,推着他上了楼。医生不一会儿到了,搭脉看舌苔听心跳,中医西医的方法全都过了一遍,得出了结论:枯公子心有郁结,需要调养。
那医生留下了个中药方子,他走之后,黎宝山坐到了枯云身边,和他说话。他的双眼充满歉意,道:“是不是还在想陆春寒的事?”
枯云顺口接着,道:“嗯……那天晚上我没找着他,一直在惦记,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枕在自己胳膊上,半侧过了身子,他实在是无法直视黎宝山的双眼了,索性自己闭紧了眼睛,佯装睡觉。黎宝山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他的脖子,紧靠在他身边。他安抚的举动却叫枯云彻夜难眠,一夜的煎熬过去,早晨黎宝山起床去洗漱,枯云终于忍不住卷着被子捂着脸哭了。
但他的眼泪很快就止住了,黎宝山穿戴整齐后又坐到了枯云床边与他说话时只看到枯云红通通的双眼,他望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仿佛是心知肚明着什么似的,闭口不谈枯云的红眼圈,同他说起了中午要在家举行的一场聚会。黎宝山最近敲定了桩大卖卖,要和船坞大王吕晨星合作在公共租界盖大楼,公寓房和戏院。今天,他特为邀请了吕晨星,还有承建楼房的几位工头以及两位负责设计的建筑师来家中共进午餐。
黎宝山道:“要是你觉得吵,我等人到齐了,带他们去别的地方。”
枯云摇头,说:“那多扫兴,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黎宝山摸摸他的额头,枯云靠在两个软枕垫上垂着眼睛,又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过会儿去找你,我真的没什么事。”
他如此一再重申,黎宝山笑了笑,看了他许久才离开了卧房。
枯云独坐了会儿就听到楼下院落里传来的笑闹声,他行到窗畔,站在院里抽烟的黎宝山恰抬起头看到了他,和枯云一挥手,枯云扯扯最嘴角,回应了下,立即便躲到了窗帘布后头。他知道黎宝山必定看出了他有烦恼,他不过问,这让枯云觉得轻松,他既不必向他坦白,也不必再编造更多的谎言,可他对他又更温柔更体贴,这却让枯云再无法感觉轻松了,他好似是被这每一分每一寸的温柔给勒住了脖子。枯云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双手,用力呼吸,他在这间充满了黎宝山气味的卧房里呆不住了。
他又想逃出黎府了,可光天化日的,他又能怎么逃,逃去哪里呢?
枯云看到院里的树上,草坪上都摆上了许多新奇的装饰和一盆盆鲜花,阳光正好,许多人围着一张长桌坐下,抽烟喝酒,谈笑风生,外面的世界热闹有趣极了。
枯云自言自语道:“也罢也罢,下去换换心情吧。”
聚会上这么多人,黎宝山肯定顾不上他,况且枯云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枯云遂在衣橱里挑了套便装换上,下楼在餐会上露了个面。黎宝山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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