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连连点头:“够吃够吃!”
她的头发脸蛋虽洗干净了,可身上还穿着条破烂的棉布褂子,枯云见状,把身上的现钱都掏了出来,道:“这些钱您和文文先用着,我明天再拿些过来给你们。”
女人看着枯云,枯云半垂下头,说:“回头给你们找间房子吧。”
女人应声说好,枯云问她:“大嫂您怎么到的这里来?”
这一问又问出了女人的眼泪,她抽抽搭搭地说:“那天……那天我在山下醒过来,别人就和我说枯家没了,起了大火,什么都烧没了,只有我和文文还有阿珍不知怎么在山下被人发现了。就因为这,市里来的巡捕还把我和阿珍都抓了进去,怀疑是我们放的火……要是我们放的火我们早就逃走了好不好?再说了,我放火烧家里干吗?要是谋财,我怎么可能什么房契地契都没拿出来,什么珠宝首饰都不带出来就放这把火?我是傻吗我?!小叔,你说他们是不是无理取闹?!”
枯云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女人抹眼睛:“阿珍被打掉了半条命,撑不住认下了,我栾美莘虽然吃不了什么苦,但是我没干过的事我坚决不会认,就这么被关了大半年后我被放了出来。文文当时拜托给了老王照顾,我才出去那会儿,文文都不认识我了,”女人说到这里,轻抚着文文的脑袋,声音里的愤慨渐渐是被柔和取代了,“我当时就想到了老爷在上海的家业,就想带着文文来上海,结果联系上了荣先生,他人却已经病逝了!他的同事们问我要枯家的房契地契,我哪儿知道在哪里呀,肯定在大火里被烧没了啊!他们就说这事没法给我办,我看啊是他们趁荣先生病死了,我正坐着大牢,文文又连说话都还不会,他们几个将房子卖了现钱,全都私吞了!”
枯云不响,女人接着道:“反正枯家的那点财产我是指望不上了,我一个女人家,我的娘家是早就没了,那会儿文文又生病了,急需用钱看病,我还有孩子要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女人的声音已经很小:“老王帮我安排,给我又找了个男人,那男人还不错,好歹算是把文文救活了,日子是回不去从前了,但还勉强过得去。”
回忆往昔似是让她没了胃口,她彻底放下了碗筷,搓着自己那十根又红又粗糙的手指继续叙说她这几年的经历。改嫁后女人就当起了农妇,不久又生了个女儿,孩子要是还活着,现在也得有两岁多了。
“六月的时候打仗,从左岸打到了右岸,苏联人一窝蜂的进来,我老公和女儿都被地雷炸死了,村里的人死得七七八八,就只有我和文文逃了出来。”
女人耷拉着脑袋咳嗽了起来,枯云问道:“然后就来了上海?”
女人拿袖子擦脸,抬眼看枯云:“不说我了,苦哈哈的日子有啥好说的呢,小叔,说说你吧,你怎么从火灾里逃出来的?那个替了荣先生病假来给我们送月钱的林先生都被烧死了啊!”
枯云道:“我运气好,那天正好在屋子外面,看到起火……我一怕就跑了。”
“那你怎么来的上海??”女人有双圆眼睛,盯着枯云和他身上的衣装,“小叔您现在过得还挺不错的吧。”
枯云笑笑,挠着鼻尖说:“我偷爬上了火车出来的,总是听大嫂说上海啊南京啊,我就想我也要去这些地方看看,我也是运气好,在上海火车站让我捡到了一个钱包还有张马票,您猜怎么着?那马票是大奖!我一下就中了一万块!我用这点钱陆陆续续投资了点小生意,日子……过得还行吧。”
女人不无欣羡:“那你真是苦尽甘来了……”
枯云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我再过来。”
女人将他送到门口,分别前又问他:“那你有没有打算去找荣先生那班人要回那些房子?我还记得那些房子的地址呢,偷偷去瞧过,现在都盖了洋房小楼,肯定值不少钱!”
枯云道:“财产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您不是不清楚,枯家的事我什么时候能插过手啊。”
女人是很尴尬了,攥着手指偏过了头,枯云又说:“况且我现在日子也不赖……要是大嫂有这份意愿,我去给您打听下吧。”
女人闻言,眼睛又亮了,连声道谢,好不感激他,说他有今时今日的好日子是好人有好报,老天爷有眼,赏他的福报。
枯云听得很不是滋味,和女人分开后又找了间酒馆,兴许是太累了,他浑身无力,手脚冰凉,在酒馆里待到了天明,恢复了些许精神后才回了黎府。黎宝山通宵牌局,枯云到家时牌局才散,两人在一楼的过道上碰见,黎宝山喊住他便问:“昨晚你去哪儿了?”
枯云笑了笑,费尽心机想了个借口出来:“我去看陆春寒了。”
黎宝山拉他过来亲了一口,他身上烟味很重,把枯云的嘴唇都染成了烟味,他道:“你知道他在哪家医院?”
枯云对他撒了谎,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扭头,说:“可不是不知道嘛!找来找去才找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黎宝山笑着:“那你是有心了。”
枯云伸了个懒腰,快步上楼:“我困了,睡觉去了。”
他从黎宝山身边逃开,急忙回了卧房,衣服都没脱就睡下了。黎宝山随后进来,还笑他犯懒,帮他扒了衬衣和裤子,躺在他身边也睡了。
当天下午,黎宝山手边正巧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枯云随便寻了个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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