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灯也要干完。他收完最后一只红薯时,小田来找他,说:“那位尹先生睡下了,我就先回去了,您看成吗?”
“嗯,早些休息吧。”枯云在抹红薯身上的泥土,头也不抬。
“明早六点我过来。”小田说,和枯云一挥手,跑开了。
枯云应下,他出了身热汗,脱下外套扇风,到处都见不到人了,茂县的灯火,操场的火光都离他好远。枯云摸摸肚子,用锄头在地上挖了个坑,割了几根玉米竿子,用火柴点燃了,在坑里烧,从自己的笸箩里挑了两个大个的红薯扔进了火坑里,他站起身,点上烟,用脚往火坑上埋土。
淡青色的烟雾从泥土缝隙里钻出来。枯云走开些,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他人也仿佛一个烤着红薯,不停往外冒烟的土坑了。
等到那缭绕的烟雾里飘出红薯的甜香,枯云找了根树枝把盖在坑上的土松开,把两个红薯給滚了出来。红薯滚烫,他用衣服包着掰开,热气腾腾,熏得他眼睛冒汗。枯云呼呼地吹散热气,蹲在地上啃红薯。地里结的红薯老大一个,吃完一只,再看第二只,他已经是打起酸嗝了。枯云想了想,把红薯包了起来,揣在手里。临到进茂县城,他又更改主意,随便地将红薯弃置了。连同那件衣服他也不要了。
范府——大帅府门口挂着灯笼,院落静静,卧房中有点声音,是尹醉桥的呼吸声。
枯云经过他的木板床,回去里屋洗漱妥当后就睡了。尹醉桥不时地还要咳嗽,他一咳,枯云就惊醒,睡也睡不好,睡不着。枯云干脆坐起来,点上两支蜡烛看书。
他近来在学俄文,从伊万他们那里抄来了一首民谣的歌词。他在努力学习每个字,每段话的涵义。
他现在大致能明白母亲唱給他的歌谣是多么的悲伤,一株纤弱的花树想要获得稳定的依靠,它渴望生长在对岸的橡树身旁,然而它无法移动,无法离开,命里天数,它孤独,它活得无望。
枯云趴伏在炕桌上,白烛的火苗抖动一下,他便跟着眨一下眼。他坐到了天明。
小田还没过来时,尹醉桥就咳得很厉害了,那布帘不知为何抖动起来,枯云望住,没有动。稍顷,帘外传出重物坠落,更接近于人摔倒的声音。枯云还是没有动,他看柜子上的座钟,小田就快来了,小田会来的。
一根棍子乱敲地面,摔倒的人大约是想站起来,但总是传来更多的摔打声。
枯云咬着嘴唇,他塞了一颗话梅糖进嘴里,他咬话梅。
什么器皿被摔碎了,话梅酸得涩嘴。枯云用臂膀圈住自己的脑袋,耳朵也被罩进去了一大部分。他把话梅核咬得乱响,他的牙齿根都因为酸水打颤发软了,他还含着这颗话梅。
帘外悄悄,忽而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尘间万物归于寂静。
枯云吐出话梅核,爬下床掀起布帘,走出去。他低着头,把摔在地上的尹醉桥硬拽起来,拖回床上,尹醉桥的拐杖掉在一片瓷碎片里,他捡起来,在衣袖上擦了擦,放到他床边去。他还去給他倒了杯温开水,拿进来放到他手里。枯云坐下,翘起脚,把戳进脚底板的碎瓷一块一快摘出来。他没有穿鞋,还光着脚。
脚底见了血,他就用手捂住,头低低的,什么也不看。
尹醉桥的手伸了过来,枯云坐在他对面,离他不过半臂的距离。他轻易就碰到了他。
尹醉桥摸到了枯云的大腿,在上面按了会儿,去直索向他的裤裆。枯云不响,垂首敛目。尹醉桥得寸进尺,手探入他宽松的裤子里,他握住了枯云的阳物。他一下一下地揉搓,力度适中,手法挑逗。枯云始终不语,他腿间的阳物也蒙受这纯静的心灵感召,不给出任何的反应。它柔软,稍冷,像一只缺乏精力的软壳动物。尹醉桥不讲放弃,更卖力,枯云站了起来,尹醉桥顺势将他的裤头褪到了屁股下面。他在自己手心里吐了点津液,再次爱抚枯云的阳物。
这时,他整个人都出现在了枯云低矮的视线范围里。枯云笑了出来,听闻笑声,尹醉桥仰起脖子看他。他的手还停留在枯云光溜溜的大腿上。
尹醉桥说:“没想到老范养了只不能人事的兔子。”
枯云说:“你多虑了,情欲是两个字,怎么能分开讲?”
尹醉桥看紧他:“你不是说不回老家了吗?”
“你来东北干什么?”
尹醉桥不响,枯云把他的手拿开,说道:“你的那个朋友,家在额尔古纳河,他已经死了,尸体找不到了,阴魂也散了个彻底,死得很干净,你们,好聚好散。”
他抓起裤头,重新穿上裤子,系好了裤腰带。
尹醉桥的眼神不移开,锁着枯云。枯云走开去,再没看过他,再没和他讲过一句话,范儒良先前給尹醉桥找的院子休整好了,枯云找了几个人給尹醉桥搬了家。院子在茂县县城的最南端,听说终日暖阳不断,从前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宅邸,有花圃,有秋千,是处怡人惬意的居所。
第24章
前线频频传来捷报,范儒良在小阳庄与日本人打了三天三夜,大获全胜。两日后,范儒良凯旋,带十一名骑兵入城,胜利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茂县,百姓们候在城门入口,敲锣打鼓,夹道欢迎,那场面好比是新年提前了个把月份,全城皆是喜气洋洋。范儒良跨在马上,更是喜不胜收,他在人群里看到了枯云,驾马过去,枯云捂着耳朵,大声问他:“你就带了这几个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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