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坎水带白莲花去玉兔那里取了药,又带它回到天河边。
白莲花紧张万分地吞下药,做好了心理准备。坎水在它背后打坐,不知道待会要怎么给它去妖骨,白莲花直觉他会拿着一把刀子从自己身上剜一块骨头下来。它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睁开,手指抓紧了委在地上的衣裳边。
“除了妖骨之后,需要很长的时间修炼出完整的元神,就跟当初你在人间是一样的,”温和的声音响起,“如果舍弃掉残缺的这一部分元神,从新来过,会更容易一些。相当于重活了一次,之前的事情都不会记得,也不算数了。”
白莲花倏然睁开了眼睛,来不及深思就连连摇头:“不要。”
它看不见,坎水手里握着一把细细的光芒,利如剑刃,虚虚地比了比白莲花身后的位置:“今年的仙籍已经满了,你也只能到明年再申请了。本来我还可以帮你转圜一下,但天帝很记仇,恐怕行不通。”
“我会好好修炼的,”白莲花坚定地道,后面的话却声音放得极低,“神尊他不喜欢妖j-i,ng对不对?”
坎水正在挑准妖骨的位置,没有接话。
要是我也变成了神仙,他就会喜欢我了吧,白莲花心里这样憧憬。它默默地想着,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那一道白光刺进了身体。
“他对妖族没有偏见,”坎水道,“要是你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子,大概就不会被他气哭了……”
坎水说的是离火一百岁的时候,嫦娥送了后土一篮子琉璃瓶,里头的液体具有十分好的保养功效,因为没有正规名称,便粗暴地称作神仙水。后土放下篮子去给嫦娥道谢,回来年幼的离火便喜滋滋地跑到她面前,拽着后土的裙角说自己帮她把白开水倒进天河里了。后土眼角一突,狂奔到天河边——琉璃瓶在天河边排了一排,正咕嘟嘟地冒水。
“后来呢?”白莲花忍不住扑哧笑了。
坎水的脸色温润宁静,手上却提着“刀子”慢条斯理地按着鲜红的血r_ou_,剜那根细细的妖骨,乍一看有种诡异的变态感。
“后来,被师父吊在天河边打了好几顿,哭得一塌糊涂,眼泪淹得天河水位上涨了三寸,”坎水声音里有笑意,“比不得你水淹地府。”
“……”白莲花羞赧不已,却还想听更多,便捂着脸颊,悄悄地竖起耳朵。
“好了,”坎水道。
白莲花因为没有任何感觉,所以还愣着。
坎水又给了它一堆不要钱的仙丹,叮嘱它好好修养这点微弱的元神。白莲花抱了满怀,欲言又止。
“还想听他的事?”坎水道。
“啊不,不是……”白莲花矢口否认,“我……我觉得很奇怪,一点都不疼。”
坎水没说什么,眼神稍稍黯了些。
剔除了妖骨之后,白莲花的法力弱了很多,可能因为只剩下一点无法定性的元神,它觉得自己整朵花轻飘飘的,好像要化成烟散去一样。
不过坎水没有骗它,既然没有死,那就意味着新生。
白莲花很知恩图报,便先去找玉兔道谢。
玉兔一脸茫然:“我给你的不是一把糖吗?居然是止疼药?”
白莲花不明所以,仍然乖乖地道谢:“吃了一点都不疼的。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请尽管开口……”
玉兔的表情很明显怀疑兔生,他摸着下巴眉头紧锁,忽而一拍手:“有了,我们去打哮天犬一顿,就知道了。”
白莲花懵懵地跟着玉兔,穿过天河上的小桥,找到了正在换毛的哮天犬。
“嗨,哮天犬,”玉兔说。
哮天犬“嗷呜”一声以示回应,接着被踹飞了出去。
玉兔拍了拍手,又把哮天犬拖回来,往它嘴里塞了一把“止疼药”,耐心地等哮天犬把药咽进肚子里发挥作用。
白莲花咽了咽喉咙,它头一次见到兔子打狗,还不太能接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胳膊。
“疼不疼?”玉兔摸着狗头问。
哮天犬蹭了蹭玉兔,哼哼唧唧地表示确实很疼,但要是再来一把糖,它还愿意被踹飞一次。话音刚落,玉兔便十分大方地成全了它。
那真的不是止疼药……白莲花望了一眼又飞出去的哮天犬,离开了大型虐狗现场。
坎水为什么要骗它呢?要是用了什么止疼的法术,也没有必要瞒着啊。
白莲花去找坎水,却被看门的仙童告知,坎水神尊好几天以前就出门了,不知去往了何处。
它不知道,坎水此时正在归墟。
他帮白莲花剔完妖骨,便立时赶过去看离火。离火面无血色地蜷缩在巨石下,身子细细地颤抖,眼瞳散乱又迷惘。
坎水抱着他,让离火趴在自己肩头,小声地哄慰,像小时候离火被后土打了给他擦药一样。他不能出手帮离火,那样会让他更痛苦,便只能聊胜于无地说话。
“疼痛要好几天才能消除,难受就说出来,”坎水下巴绷得紧紧的。
离火的脑袋没力气地搭在坎水肩膀上,说话只有气音:“死不了……是有一点,一点点疼……”
坎水听了咬着牙:“我真想打你……”
“你有教它怎么修养元神……”离火道,“那么蠢……会不会搞得自己……魂飞魄散了……”他深吸了口气,身子往后靠在巨石上,勉强地笑了笑,“你快回去看看,在这里我也难受。”
他说的是事实。
坎水平复了呼吸,叮嘱了几句,便又离去。
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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