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号码。
“呃,可能是不小心撞着回拨了吧……”
郑彦皱着眉,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发笑,秦飞宏又恢复了那惯常的讨好和赖皮,皱巴巴的衣服往身上一套,毛喳喳的脑袋往外拱,一双小狗眼卡在领口边缘不舒服的眨了两下,闷在衣服里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郑彦,明天是你最后一场戏。”
郑彦蹲下身子,拽着秦飞宏的衣服下摆扯了扯,把那些褶皱和沟壑一点点抹平,认真又细致,好像专心研究料子似的,一点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拍完就得离组了,接着别的活儿了么。”
秦飞宏越过郑彦看向远处的暗影,棚内是全封闭的,时间在不变的光线中往往给人一种停滞感,可这只是一种错觉,有谁能留得住离别呢。
“接着了。”
郑彦站起身拉了秦飞宏一把,他不打算陪秦飞宏伤春悲秋,人不能老在一起,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终究是会在一起的。
“走吧,明天的戏是早场,回去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早全组人都接到通知去外景地集合,王磊也来了,这是他送秦飞宏的大礼,怎么也要看看收礼人拆包时的表情。
今天的戏时间跨度比较大,摄影师之后几年再也没有拍出真正让自己满意的作品,在业内沉寂了许久,有人愿意出钱包装他,让他再红一把,可开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摄影师对圈内的规则心生厌倦,外出散心,重遇当年的旧友。
“王总,这个结局有点,有点突兀了吧。”
秦飞宏紧攥着刚拿到手的本子,看着王磊,在讨好和质疑间小心翼翼的拿捏着语气。
“正主都没吭声,你上赶着报什么不平。”
王磊瞟了眼郑彦,后者正顺着路线熟悉走位,好像工作就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而演戏也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
摄影师沿着桥边的便道缓缓往前走,他浑浑噩噩的混在人群里,不时被过路人推搡着向前,其实很多时候,往前走只是出于一种惯性,有时候甚至连停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好久不见。”
摄影师抬起头,面前那个人笑着看着他,好像多年前一样,像是这早晨的阳光,暖烘烘的又不至于太刺眼。
两个人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讲,彼此的境遇,现在的烦恼。可这些话隔着层层逝去的过去,已变得不大重要,当年那场争执谁也没能说服对方,男模如今看起来很普通,摄影师则看起来很落寞,很难讲谁过得更惨些,或许是因为在时间面前,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赢家。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这么各自辞别,理想和世俗是一道选择题,而人往往只能带着一种答案上路。秦飞宏羡慕郑彦那样的人,羡慕的是自己曾经拥有而中途放弃的东西。
两人相背而行,渐行渐远,这场偶遇注定只是生命中再短暂不过的片段,于秦飞宏和郑彦也是一样。
一声急促的刹车响,郑彦就像是个滚落在地的面口袋,沉甸甸的砸在血泊里。
“郑彦!”
秦飞宏反射性的冲出去,群演们都楞住了,导演急得上火,好好的怎么就出戏了呢。
“秦飞宏你怎么回事啊!”
郑彦赶紧站起来,血包已经破了,身上手上到处都是,他也没法碰秦飞宏,就站在边上隔空顺毛,动作有点滑稽。
“没事,没事,你看,都是假的。”
“小秦啊,别忘了自己的角色,你俩只是工作关系,别演的这么情深意切。”
王磊走过来不咸不淡的调侃,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听得真切,秦飞宏连假笑一下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他在戏里经历过数不清的生离死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害怕这死亡是真的,又那么庆幸这一切都是假的。
“知道自己该干嘛,别给大家添麻烦,精神点,你看,你这一喊错,人家郑彦还得再死一回。”
王磊故作亲热的捏了捏秦飞宏肩膀,几乎要把人揽进怀里。郑彦抢了一步,血糊糊的爪子往王磊手上招呼,他也是安慰秦飞宏,只是不小心拍到他们的王总而已。王磊面子上不好发作,讪讪的收回手也没地儿擦,只能恶狠狠的瞪了郑彦一眼。
“都愣着干嘛,清场啊,再来一遍。”
秦飞宏跟郑彦身上沾了血浆,需要把戏服换了重新上妆,俩人在车里临时的更衣间挤作一团,还得小心着颜色别染了其他地方。郑彦长手长脚,在狭小的空间里蜷着,时不时的跟秦飞宏碰在一块。
“等明年开春,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啊?”
“去我老家玩玩,三月桃花开,我们那儿连片的花海,老美了。过油肉,羊杂酪,嘶,想想都流口水。”
郑彦难得不正经,他看得出秦飞宏精神头不高,他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秦飞宏低落的原因,不就是抓不着看不清的以后嘛,可日子是拿来过得,又不是想出来的。
“郑大师你不吃斋啊。”
“诶,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本俗世一癫僧。”
郑彦就差拿个蒲扇给自己扇风了,挤眉弄眼的样子看的秦飞宏忍不住乐了。
“得嘞,那明年我就跟你这疯和尚栓一块儿了啊,到时候破了戒可别埋怨我。”
郑彦看着秦飞宏活泛的样子也跟着嘿嘿嘿的傻乐,演员的日程谁也说不准,明年还很远,可是当下的高兴却是实实在在的。
“诶,别动。这儿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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