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铁琴的侧影。半年不见,铁琴比从前更劲瘦了,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脖子微梗着,侧脸的线条比从前更加坚毅深刻。听见脚步声响,凤老爷子从椅子里站起来,叫了声;少主;。凤三道:;舅舅宽坐。--铁琴起来说话。;
落凤岭一役,大光明宫被七派围攻,教中弟子死伤无算,老教主与几位长老战死,凤老爷子带了凤三逃亡,隐姓瞒名,洗白身份,成为一代豪侠,重新创下基业,以备重振雄风,发扬教义。凤三随了母姓,与老爷子以父子相称。私下里老爷子仍称凤三为少主,凤三说不必如此,他从前叫惯了,却总是改不过来,凤三无奈,便随他了。
铁琴却不起身,说道:;属下愧对少主。;
凤三伸手去扶铁琴,见他脸色发白,一道刀伤从眉心拖到发际去,瞳孔中隐隐透出蓝芒,不由抽了口冷气,那刀伤固然凶险,眼露蓝芒分明是中了异毒后以内力强行将毒素压制。铁琴是前代长老的独子,与凤三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极深,凤三心头震怒,眼中便有风雷涌动,森然道:;谁伤的你?;
凤老爷子本是沉着脸的,听了这话不由看向凤三,叫道:;少主;。铁琴受伤而回,是南面出了事,凤三身为大光明宫的主人不问大事却问铁琴,是把私情放在公事之上。
凤三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摇头道:;铁琴与我情同手足,有人敢伤他,就如伤我一般,决不能饶过。天大的事也大不过这个去。;握住铁琴的手道,;起来,你一路奔波辛苦,我先看看你的伤势。;
铁琴苍白的面孔更加苍白,勉强起身道:;这个不碍事,我先回禀教务。;
凤三见他脚步不稳,心里微微一沉,道:;事有轻重缓急,不管什么事都押后再说。;搭上铁琴脉门,脉象倒还不乱,但微弱无力,问道:;你当时怎么处理的?;
铁琴道:;属下承伏、殷门二穴中了毒针,当时情急,以内功将毒逼在至阴与申脉两穴处,后来回到青城刺破脚趾打算以内功将毒逼出体外,却只逼出一部分,毒气滞留在至阴与申脉之中缠绵不出,甚至......甚至会沿血脉上行,如今已扩散到委中穴之上。;他阅历不少,却认不出所中之毒的来历,在青城请了名医也束手无策,情知此毒阴险狠辣,只怕这一条腿要不保,因此内心沉重,声音中不禁透出悲凉之意。
凤三不语,将铁琴按到旁边一张椅子里,手指将一缕内力送入,牵动铁琴内息,沿铁琴足太阳经而下,经承扶、殷门诸穴而至委中,两股内力交缠在一处激荡,起出缠绵于其中的毒气裹挟而下,压至申脉穴中便不能再下,不由微微皱眉,将内力提了三成送入,然而毒气缠绵不去,竟是十分无固。体内穴道被强劲内力连连冲击,铁琴痛楚难当,冷汗从头上一滴滴滚下来。凤三怕损坏他体内筋脉,不敢再用强,只得将那一股毒素暂时压在申脉中。
阁子中间一张椅子空着,是留给凤三的。凤三示意老爷子坐下,这才在中间那张椅子上落了座,思潮奔涌,却又抓不住个头绪,半晌问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铁琴道:;此事要从两个月前说起。我们在山西的镖行接了一趟运往昆明的红货,行到青城山下被一路来历不明的匪人劫了,镖师们伤了十几个,却没有伤亡。当时飞云赴青海巡查,不在青城,我得了信儿立刻从贵阳赶到青城,青城分垛的眼线查到那批匪人的落脚点,我带人赶过去,一时不慎,中了他们的埋伏,教他们给跑了,此后这批人竟似泥丸入海,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铁琴是凤三一手调教出来的,最是机智谨慎,放眼江湖,能敌得过他的人物绝不超过二十个,但以那些人物却是绝不可能截夺镖银的。至于那些眼线则是凤三亲手布置下的,飞云经营多年,其侦察追缉能力之强无比伦比,那些劫匪能逃得出他们的耳目,其来头绝不会小,还不至于为一批红货做下这种事。
凤三略作沉思,向凤老爷子道:;舅舅怎么看?;
凤老爷子冷笑道:;管他们是什么来头,要吃我们的东西,只怕他们吃不下,要生生撑死。;
东西倒没什么,这些人的来历可费人思量,我想来想去竟想不出是谁。;凤三沉吟片刻,问铁琴,;现在青城那边谁在主持?;
铁琴道:;属下中暗算后由戴乐子主持,飞云回青城后便交给飞云主持,我回来时把戴乐子留给飞云差遣。;
凤三放下心来,;那便好。他武功不如你,在这些事上却比你有办法。;拍了拍手,候在岸上的两名小厮连忙快步走进来。
凤三微一怔,问道:;琉璃呢?;
其中一人答道:;内院少夫人病情有变,派人过来问怎么办,琉璃少爷便去了。;
情知章希烈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凤三也不放在心上,嗯了一声,道:;传我的话给飞云,不管对方是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名小厮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又有小厮从前院来,说是来了客人,凤老爷子匆匆而去,将凤三和铁琴留在阁子里。
凤三见铁琴面有倦色,俯身抱他,铁琴一把按住凤三的手,叫道:;少主!;凤三淡笑道:;你小时候我常抱你的,你忘了?;铁琴盯着凤三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凤三微微一笑,;我只知此时你行动不便。别争了,我送你回住处休息,再拉拉扯扯,给下人们看见可就不像话了。;
铁琴身子虚弱,本没有坚持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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