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接住,喝了一口,皱眉道:;回头我弄好酒给你,这个不行,醉得快,第二天难受。;
半晌,铁琴懒懒道:;我醉我的,不劳你费心。;
这样饮酒太伤身。;
我伤我的身,也不劳你费心。;
东方飞云碰个大钉子,久久不再出声。默默喝了几口酒,忽然握住铁琴头发将他扯起来。铁琴吃痛,刚一动手便被东方飞云制了个死,脖颈后仰,被这么自上而下压迫着,微妙的暖昧与屈辱感漫延开来,铁琴惊怒加交,喝道:;东方飞云,你敢!;
有何不敢!?;东方飞云冷然一笑。
铁琴眼中的怒火直要在东方飞云脸上灼出两个洞,东方飞云容色端凝不动:;我的心意你都知晓,大家何必装腔作势。;手指拂过铁琴脸颊,看着俊秀的面孔由红变白再变青,东方飞云淡淡一笑,;你知道我这人胆大妄为惯了,天下无我不敢破之法,无我不敢做之事。若有事我东方飞云不曾为之,你便应知非是我不敢,而是不愿。;
东方飞云缓缓松开手。铁琴凝望片刻,倏然跳起,长剑仓啷出鞘!
死在你剑下实在是再好不过。;东方飞云笑笑,解开衣带,将健壮的胸膛坦露在铁琴剑下,;东方这条孽龙遇到铁琴这个大劫,要安稳渡过何其难也。我将自己死法想过多次,想来想去,除了你,这天下还有谁能杀得了我?;
疯话!;铁琴气得浑身发抖,收剑欲去。
说些不疯的话与你听。;东方飞云拉住铁琴,;你不就是想要他么,其实哪有那么难。我有妙计三条,保管你手到擒来,心想事成。;
铁琴面色微变,盯住东方飞云冷道:;你的话一个字也听不得。;
听过再一棒子打死不迟。;东方飞云淡笑,;世间有可留之人,有不可留之人。可留之人重情有义,只要拿心去换总有一线希望;不可留之人慧眼冷心,除非是他想做的事想要的人,没什么能动他心念,就是拿一腔热血去换也不过落个两手空空。而少主,正是不可留之人。;
铁琴面沉如水,默然无声。
要留不可留之人,也不是没有办法。;东方飞云呷了口酒,漫声道,;若手段够强,便折其羽翼,损其手足,将他逼入无你不可之境地;若狠得下心,便废其武功,设笼囚之,将他变为你膝下禁囚;若既折不了他羽翼又狠不下心,便与他同归于尽,生不同日死同穴,死生纠缠,也算是一段传奇。;
铁琴勃然变色,咬牙道:;好毒辣的三策!;
还有不毒辣的一策。;东方飞云笑笑,;若是你毫不珍惜自己的心,拼着被他扔到脚底踩,便继续追随吧,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回头看见你。只不过这些苦就没有尽头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头,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头。也许直到你死,或者你真的死了,他能记起你的好?;
东方飞云沉黯的眼中忽然掠起一丝笑意,;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你我都清楚,卓青从落阳跑来耽搁那么多天,要不是带走了章希烈怎么肯走?宝卷死得也太蹊跷,时间赶得太巧了些。马车里的人多日不露面,只有那个叫珍珑的在里面伺候,这招瞒天过海、李代桃僵恐怕未必能瞒过李诩那只小狐狸的眼。--铁琴,你要章希烈死吗?;
铁琴瞳孔骤然收缩。东方飞云的阴狠他素来知道,但总没有今晚这一番对话来得深刻。面对他,如面对不可测知的危险猛兽,怀着深深的惊惧,然而心底深处,却又有着莫名的安稳。那安稳信任是哪里来的?
要杀人其实很容易。借刀杀人最轻巧,不留蛛丝马迹。;东方飞云的声音在耳边飘忽。
铁琴冷冷道:;这种小人行径,我不屑为之。;心里忽然一动,此人......此人有这么多手段,又是这么个放达不羁的人,肖想他多年,这些年来竟然什么也没做。明明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在龙骨山下还是尽心竭力救了他和凤三出来。这般的隐忍等待为的是什么,答案分明,连猜疑的功夫都可以省去。
铁琴抬眼望去,东方飞云也正望着他,面容英武沉毅,双目深沉幽深。铁琴心里一阵恍惚,若这般待他的是凤三......若是凤三......心里蓦地一痛,立刻将这念头压下去。夺过东方飞云手里的酒猛灌两口,提剑跃入雨中。
山险路滑,夜黑如墨,东方飞云不放心,急忙跟上。
夜色里两条人影疾奔如电,奔到山顶,铁琴将剑一横,剑尖急颤,抖出满天银芒。刹时间仿佛泼开一片水银,割裂了沉黑的夜,迫开了急飞的雨。雷电交击,天地间陡然一亮,隔着雨幕,少年的身姿矫夭若游龙,若惊鸿,清清楚楚印在东方飞云眼中。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拧身转腕的一招一式中似乎都浸满了伤心。
第 26 章
同一时刻,关风岭前,石桥镇的土地庙。
十几名黑衣武士执刀站在雨中,衣裳淋得湿透,斗笠下的面容却坚毅如岩石。电光划过夜空,雷声隆隆而下,武士背后的破庙在风雨中摇摇欲倾。门窗紧闭,破败大门长长的裂缝里漏出极沉黯的一点光。
灯只一盏,放在长长的神案上。桐油的清气弥漫一室,和庙里原来的腐朽气混在一处难闻得很。李诩望着对面的人。黑色袍子,风帽檐压得低低,垂头袖手坐着像座石雕。进门时他就坐着,看不出身量高低,只觉得极瘦,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约见本侯爷的是你?;
是。;声音清澈,是少年男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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