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铸铜浇。他想了想,从常用的针囊里取出长针,接连扎在那人神门、合谷、劳宫、极泉四穴上。魏晴岚吃了一惊,胡乱扭动起来,合抱粗细的树干被他晃得枝摇叶落。
常洪嘉还想下针,见他奋力闪躲,试著宽慰道:“谷主,这些都是提神醒脑的穴位。您在沙池上抚琴,不小心入了魔……”
他还想说些什麽,魏晴岚突然用额头猛撞了他一下。常洪嘉措不及防,被撞得眼冒金星,用手去摸的时候才发现破皮见血了。那人高高扬著眉毛,笑得万分可恶,明明是额头撞额头,他却安然无恙。
常洪嘉用袖角捂著伤处,愤愤道:“谷主,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他才说了半句,就醒悟过来,迟疑地看了魏晴岚一眼:“洪嘉冒犯了。”
那年轻妖怪眯著眼睛,眼神四处乱转,心猿意马,偏偏不再看他。常洪嘉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过了半天,才扶著树干苦笑了一下。他想起黑蝮蛇也进了此地,独自往南又走了一段,专往草丛茂盛的地方找,寻了半天,回过头一看,发现魏晴岚也累得不轻,气喘吁吁地闭著眼睛。
常洪嘉怔怔地看了他一会,似乎还未习惯这人会喜会怒、行无禁忌的狂态,往前走了几步,随手折了一根碧绿竹枝,在草甸中来回拨著,想找到那尾黑蛇。草尖上的水珠飞溅起来,又是一阵惬怀凉意。
正出神间,忽然听见魏晴岚的声音:“和尚!出来!和尚!”他往回看的时候,发现那人无聊得紧,用腹语在大喊大叫。急忙走到树下,小声说:“谷主,有洪嘉在。”
魏晴岚看著远处,穷极无聊地瞪著眼睛,仍用腹语道:“去把那秃驴叫过来!”见他不动,又颐指气使了了一句:“去啊?”
常洪嘉站在不动,许久才微微笑道:“谷主可是没有事做?”说著,捏著竹枝,看著树上隐隐的花苞,轻声笑说:“洪嘉幼时也曾学过观音灵感课和地藏占查,能测凶吉前程,不如给谷主测一卦?”
那人终於安静下来,不置可否地看著他,许久才用腹语问:“测我什麽?”
常洪嘉轻笑道:“测你三千年後,是何成就。”
魏晴岚登时饶有兴致起来:“我是何成就?可是神通广大?”
常洪嘉点点头,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三千年後,谷主神通广大,乐善好施,有呼风唤雨、通天彻地之能。”
“我住在何处?”
常洪嘉轻声道:“听银镇向南十里,有山谷名鹤返,谷中遍生奇花异草。谷主便住在那里。”
那人听得志得意满,眯著眼睛笑了:“那我岂不是很威风!快算算三千年後,那秃驴是何德行,是不是比我差一些?”
常洪嘉愣在那里,良久方道:“大师似乎……早已圆寂了。”
魏晴岚怔了一下,仍没反应过来:“你是说,到那时,和尚已经死了?”
常洪嘉见他满脸茫然,一时无言以对,忖度片刻,才低声解释道:“人命终有尽时,不能如谷主一般长寿,彼此相伴,最多不过百十年。”
魏晴岚脸色忽然阴沈下来,眼神阴鸷地盯著脚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常洪嘉见话已说破,轻声道:“百十年过後,撒手归去,轮回簿上又各有因缘。”
说到这里,顿了顿,见魏晴岚脸上乌云密布、越发不快,强笑道:“谷主不是说三千年後,很威风麽?”
他说著,大著胆子笑问:“那谷主可曾想过,免去中间的修炼渡劫之苦,直接去往三千年後?”
竹林间细雨蒙蒙,雾气涌动。那人一动不动地被绑在树上,眉头紧蹙,常洪嘉正以为他会斟酌一二,魏晴岚却断然道:“不去!和尚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威风,有什麽意思!”
常洪嘉听得怔忪,几不可闻地问:“要是我说,眼前所见的故人旧景,都不过是心魔作祟,唯有三千年後……才是真的。”
“那也不去!”魏晴岚仅以腹语应对,语气不含抑扬,惟有神色喜怒分明。
常洪嘉见他一副钻了牛角尖的样子,气鼓鼓地捆在那里,自己和自己怄著气,只好陪著又静站了一会。等到林中细雨停了,骤然看见一袭灰袍的和尚,撑著一把七八成新的白纸伞,拎著食盒往这边来了。
魏晴岚这才清楚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直到他走近了,才用腹语愤愤道:“和尚,他说你是假的!”
那和尚撑著伞静静站著,常洪嘉第一次面对面地看清他的脸,那人莫约三十出头的年纪,眼睛漆黑沈静,僧衣半旧,熨洗得极干净,嘴角笑意淡淡的,要靠近了,才看得出他在笑。
常洪嘉如临大敌,神色肃穆地守在一旁。和尚只视而不见,温声道:“是真是假只在你一念之间。蛇妖,你自己又是如何想的?”
第六章
魏晴岚听了这话,长舒了一口气,扬著眉毛,挑衅似的瞪了常洪嘉一眼,旋而又去骂那和尚:“你自然是真的!雨都停了,你还撑什麽伞,真是和尚梳头,多此一举。”
“今日要讲的,正是这白伞。”和尚笑著,一字一字缓缓道来,声音如静水流深。仿佛迎面一股柔韧气劲缓缓推来。
“释家把白伞奉为五佛顶,有遮蔽魔障,庇佑佛法之意。我佛慈悲,传大白伞盖神咒於婆娑世界。常诵此咒,能免除诸难、诸病,驱散一切邪魔。”他撑著伞,在细雨初霁的竹林里,徐徐讲了一阵何为莲上伞,何为五佛顶,又说起菩萨愿以白净慈悲之伞庇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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