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杀人的yù_wàng愈加强烈。
杀光华山也无所谓。只是害怕大开杀戒之后醉酒一般的兴奋,会让自己忘记还要寻人的本意。
梁徵已经追来,挥剑挑起涧水。水花遮掩视线,接着是三剑一同刺出。
雕虫小技。
烈云徒手接剑。不必挡开或折断,只是在其中注入他用之不竭的内力,三人便不能承受,不得不撤剑后退。
杀。不杀。
哈,有什么杀不得的理由吗?
杀。
梁徵迅速的再度反击在预料之中。真不简单,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在接受他的血液之后,能飞快地化为己用,甚至结合入自己原本的武学之中,不断领会,不断变强。不止是源于不见他的那些时日里的练习,而仅仅在方才这一会儿战斗当中,他都在不断变得更强。
让人想起当年的地鬼。
甚至超过荀士祯。
同样令人惊讶的还有别人。烈云不认识乔子麟与越岫,只知道是荀士祯弟子。前一个以这个年纪,作为平常人来说,能取得这样剑术算是难得。而后一个——显然剑术造诣略逊乔子麟,但在烈云出手越来越重地攻击中,始终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影响。每一次他被击倒后重新持剑反扑,都几乎比梁徵还快。
这好半天都不能结束的缠斗,对他们真是容忍太过了。
烈云不再只是把人震开,侧身拿住了乔子麟手腕,往梁徵胸前送去,顺便拎过乔子麟身体去挡越岫的剑。
越岫谨慎又敏锐地及时收了,乔子麟则手腕被制,为不伤及梁徵,只有松手丢下剑去,被烈云把他整个人一甩,撞上涧旁山石。
乔子麟从石壁上滑落,跌入水中,再无反应。
梁徵不知他生死如何,但未及救援,烈云骤然逼近,近得可怖,梁徵惊得后退时已晚,腹上已挨了重重一击。
要将人全身骨骼寸寸震碎般的力度,梁徵的思维都因此停滞了,无法控制全身,直直往水里倒下去。
烈云得意地笑着回头看越岫。
“虽然天还没亮,但你也看得见对吗?这里的花开得真好。”
被意外的声音转移了注意。烈云看过话的人尚站得远,但在他超凡的目力下,也看得明白。
居然是谢欢。
早知道青皇不会饶了谢氏,居然留下了谢欢性命么。
往日里见到他,要么是锦绣朝服,那么是绫罗环佩,总之都是富贵样子。如此一身的素色,还是第一回见。又是瘦,瘦得脱了形,十分俊美因此减了三五分。
但他永远比所有人都好看。忍不住不去听听他说话。
他说得没错。这山中居然百花未谢,黑夜中都可见繁盛。
有那么一瞬间,感到被这人间的景致唤回数十年宫中时光。虽然是混日子,但也曾惬意。
不过,那都没有意义。
“青皇说你离开皇宫活不了几天。”谢欢远远地说,他站在崖边,扶着不知名的花树让自己在山风中立稳,“你果真不想活了?”
越岫没有趁烈云分神时攻击,而借此间隙去捞了乔子麟起来。乔子麟伤得不轻,深陷于昏迷,越岫希望他脊骨没断,此时也难以仔细查看治疗,只把他带上岸去。他还想再去扶梁徵,但梁徵已自己从水里站了起来。
——离开皇宫……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我儿尚在,血脉尚存,活与不活,有什么紧要。
“是么?”虽然没说出来,但谢欢好像听见他心头在说什么似的,“那你还是好好赏此春夜吧,真可惜,不会有下回了。我不会想起你的。”
语气非常遗憾,谢公子作弄人时的典型口吻。
梁徵说了一声:“烈云。”
他不愿完全地背后偷袭,即使从背后出剑仍然先出声提醒。
一剑刺空,烈云从半空落下,把他后颈往水中按下。但梁徵分明已该是负伤,却还是灵敏,不仅闪开他空中一击,剑招变向,划破烈云肩头。
这点小伤,烈云全不在意。
大胆的江湖人士们已经开始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
越岫在烈云要掐住梁徵脖颈前架开他,梁徵及时脱身,但与烈云各自纵开后,突然同时再度出手。
这时的往来拼杀已经让旁人看不清了,梁徵挥剑,烈云挥掌,只一片眼花缭乱。
越岫想要相助,都不知哪里助起。
谢欢扶着树枝的手紧了紧。
“就算找到他,他也和你不一样。”他说。
你不了解。烈云听到他声音,但并不想要搭理。
“你曾同我言道,你只是想做一个人。”谢欢继续,“我不信你想要你的后人从你自己都不愿之事。”
梁徵的身体砸在山石上。
神智清明,知道自己喷了一大口血出来。
奇怪地,并不感到疲惫乏力,而伤痛也够不上阻挡他。
谢欢不应该在这里,但是叫谢欢走的话,他一定是不会答应的。也好,并不是想背着他默默死亡。也许是真的从心底期盼他在这里。
就算是不应该。
虽然因实在不愿使他劳心而不与谢欢谈及,但谢欢不会不知道他将要遇到的危险。一定要隐瞒他也隐瞒不过,但两下明白地瞒着,好歹能一日日拖下去。
拖到而今。
谢欢没有劝阻,只是站在这里。
“你想说什么?”烈云问谢欢。
“就算旁人不信,说给我听怎么样?到底为什么要找你的孩子?”谢欢说。
一根柔软草茎竟如利箭,扎入他身侧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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