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起来,“我从法院的就餐室里随便帮你拿了一些,三明治什么的……”
沐流尘有些惊讶地站起来,他警惕地看着蜀道行,没有伸手去接那个纸袋。蜀道行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有一会儿,他们两人沉默地站在那里,都感到了一阵尴尬。
“啊,”蜀道行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过去也常到这儿来看书。”他说,“左手第三张书桌,是我过去常坐的位置。”他指给沐流尘看,那个位置上坐了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正趴在书桌上打盹,“真怀念。”蜀道行说。
“是啊,真怀念。”沐流尘低声说道。然后他们都轻轻地笑了起来。沐流尘从蜀道行手中接过纸袋,“谢谢你,检察官先生。”
他看到蜀道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他们两人同时感到了某种和解的默契。尽管在过去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两人一直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但是沐流尘从来没有恨过蜀道行。他知道蜀道行也只不过是做了他身为检察官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他处于蜀道行的位置,他也会那么做。正如四无君所说,蜀道行遵循了他作为检察官的正义。
“沐流尘。”蜀道行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律师,比我想象的更加优秀。”他由衷地说,“你几乎赢得了这场官司。”
“我现在还没有输。”沐流尘笑着纠正他,“鹿死谁手,尤未知也。”他有些开玩笑般地说道。
蜀道行有些吃惊地看着沐流尘。他站在那里,整个人要比三个月前消瘦了许多,淡金色的刘海些许凌乱地覆盖在他苍白的额头,蜀道行一直有一种错觉,他觉得沐流尘会撑不过这场庭审,他看上去就像随时会倒下去一样,他太虚弱了,尤其是在他得知四无君与沐流尘的关系之后,他能够想象得出沐流尘所独自承受的精神压力。
但是他错了。沐流尘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他站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苍白而憔悴,但是他的脸上却放出光来。他的眼睛依然淡定宁静。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也没有放弃希望。
“不管怎样,”蜀道行说,“我认为由你本人来做总结陈述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他还是说了他想说的话,“你刚刚被指控在庭审中编造虚假案情,我认为下午的总结陈述由律师团的其他人来进行更为合适。”
“但是我还没有被取消律师资格。”沐流尘淡淡地笑了笑,“我现在仍是律师团的首席律师,不是么?”
“我认为,”蜀道行说,“你和当事人之间的关系会影响你的判断。实际上它已经影响了你的判断,令你采取了错误的策略。你原本不该担任此案的辩护律师。”
他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和四无君之间……”他看着沐流尘,想在大脑中搜索出一个法律术语来,但是最后他放弃了,他使用了那个最通俗的字眼。
“……是爱么?”他问道,“这是你坚持为他做无罪辩护的理由么?”
沐流尘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检察官。那张刻板的脸上有一种困惑不解又有些许好奇的表情。那么蜀道行已经知道他和四无君之间的关系了。沐流尘有些吃惊地想。但是他随即想到,这并不足为奇。如果蜀道行能够调查出负平生的事的话,他当然也能顺手查出自己与四无君的关系。他们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这一点。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出于同门情谊,蜀道行没有在法庭上提出这一点,他也没有向记者透露这个消息,检方原本可以利用这一点展开攻击,但是不知为何,蜀道行没有那么做。
“是的。”沐流尘轻轻地回答道。突然之间,他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他看着蜀道行。
“那么,”蜀道行说,“看来你已经决定,仍由你本人来做最后的总结陈述了。”
他笑了笑,“我相信你会尽你所能。我也会。”
“现在,我很期待这个下午。”
庭审第十七日。下午两点。
“女士们,先生们,”沐流尘说道,他站在那里,黑色的西装裹着他修长的身影,他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在过去的十七天里,我向你们说了谎。我为此向你们道歉。我也将为此付出代价——我即将被取消律师资格。对一名律师来说,这是最严重的惩罚。”
“但是现在,我仍然站在这里,我仍然是一名律师,我代表我的当事人站在这里。如果你们因为自己在过去的十七天中受到了欺骗而感到气愤,如果你们因为自己受到了愚弄而感到恼怒,我请求你们,不要将怨恨加诸于我的当事人的身上。我请求,如果你们一定要责备某个人,请你们责备我,而不是我的当事人,因为撒谎并非他的本意。他完全有机会继续欺骗你们,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现在我站在这里,我知道自己无法请求你们的原谅,但我请求你们,请听我说下去,给我的当事人一个机会,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他看着陪审团。突然之间,他有一种恐惧感,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打动陪审团了,无论他说什么,他们都会置之不理。他竭力把这种想法排除掉,集中精力想着下面自己该说的话。他看着手中的讲稿,一切想要说的东西纷乱无序、拥挤不堪地涌现在脑子里。他不得不停顿下来,整理一下思绪。
他向陪审团解释了麦南坦法则,他向他们解释了什么叫做“法律层面的精神失常”,他引用了1915年本杰明·卡多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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