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在半梦半醒时闻到的那股甜腻的莲花香味。
林天一站起身冲出门去,邈还是小山一样一动不动地矗在门外。
“昨晚安樨是不是来过?”林天一问道。
邈点了点头。
林天一当下了然:“圣文的记忆出了问题,是他做的手脚?”
邈迟疑了半晌,之后才又点了点头。
毕竟昨夜鬼莲大人来的时候并没有搭理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做过任何特别的交待,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也不想对林天一有所欺瞒。
林天一顿时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而这种失落感从何而来,他却不得而知。
他自然不会希望罗圣文为了楚知秋的逝去而要死要活,也更不希望罗圣文今后的人生都在无尽的悲伤中度过。
但无论如何,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却不应该被如此轻易地遗忘。
这种希冀,其实是十分矛盾的——倘若罗圣文还记得楚知秋,那他又如何能摆脱过去的种种给他落下的层层枷锁?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林天一却无法不感到迷惑。
铭记或是忘却,都会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而安樨却这样不动声色的,在罗圣文还在熟睡的时候,便为他做出了这样的决策。
林天一并不觉得安樨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件事也无从征询当事人的意见。
可楚知秋的存在却这般被彻底地抹杀了。
安樨处理得这般利落,却又如此的残忍。
楚知秋,一个这样深爱着罗圣文的人,却连存在于他的记忆中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但林天一却也明白,让罗圣文好好地活下去,是楚知秋最后的心愿。
若楚知秋泉下有知,定也不会怪安樨的。
林天一呆愣在原地,连罗圣文在他身后直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天一,你到底怎么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林天一转过身来,试图对罗圣文露出一副“无甚大事”的表情来,但奈何此刻他心绪甚重,实在扮演不来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没什么,就是昨夜照顾你弄得有些疲惫罢了。”
“你刚才说的楚知秋是谁?我怎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罗圣文的记忆中,他是因为回国处理罗权的丧事过于疲累之后昏倒的,至于林天一为何莫名其妙地在他面前提起楚知秋这个人,他却是不甚明了的。
“没什么,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林天一笑了笑,但笑容中夹带的明显的苦涩却让罗圣文始终无法完全解除内心的疑虑,但他确实想不起来楚知秋这个人了,准确地说,不仅是罗圣文的记忆被安樨抹去了,就连罗圣文身边所有其他的人关于楚知秋的记忆,也全部消失了。
楚知秋现下,只存在在林天一的记忆中,也只有林天一,还能勉强地证明他曾经鲜活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爱过、笑过,也哭过、恨过。
“你先好好休息,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办。”
罗圣文见林天一一副憔悴的模样,也不打算再做过多的追问,他与这发小从小便是过命的交情,有些事情若林天一不说,定然有他的道理在。
林天一转身走出病房,邈立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楚知秋的遗体呢?”
医护人员的记忆应该被更动过了,楚知秋的遗体需要尽快下葬。
“我已经施了障眼法,现在还在医院太平间里停着。”
林天一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让秘书帮他定一块墓地。
虽然魂魄已走,肉身的存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但林天一却总觉得莫名地心虚,似乎有种亏欠了楚知秋什么似的奇怪的感觉——虽然他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过错。
一块依山傍水、景色优美的墓地,或许能让楚知秋走得更安详一点。
林天一自欺欺人地想。
秘书的动作很快,毕竟现在这个世道有钱就好办事,林天一方才也说了,价钱不是问题,主要还是要看地的质量。
在林天一前脚刚踏进林宅,后脚秘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安樨就端坐在林宅的大厅中,旁边站着明显带着为难神色的茉莉。
周围静谧得惊人,手机铃声响了数下,在偌大的厅堂中甚至还有些回声。
看到安樨,林天一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要接电话。
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秘书打过来的。
因为涉及到楚知秋的问题,安樨又在场,林天一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稍稍背过身去按下了接听键。
秘书的来电是告知墓地已经选好了,现下要给墓园管理处发去墓碑的铭文。
林天一却为难了。
楚知秋的存在几乎已经被完全抹杀了,墓碑上写些什么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跟那位历史上有名的则天女皇的无字丰碑不同,楚知秋的墓碑,除了无尽的擦肩而过的凄凉之外,林天一再也想不到其他。
林天一只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
只因为他是这世上唯一还记得楚知秋的存在的人类,而安樨和邈却都已在人界的范围之外。
只因为他尊重那份爱,还尊重楚知秋无悔的付出和不畏惧伤害的勇气。
林天一犹豫了一下,最后想到了罗圣文。
若是罗圣文还记得楚知秋,他又会如何撰写这个碑文呢?
林天一几乎是下意识地没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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