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我能更勇敢些,如果我不让你等。
冉晨抱紧他说:“不是,这不是你的错,舒晋。”
舒晋闭上眼睛没说话。
冉晨急切地说:“我相信你,半年、十年都会等。”
舒筱的话忽然响起,“当年我弟就为了不连累他的名声才自杀的”,仿佛一道闪电亮过脑海,他说:“不是他不等你,他不是因为这个自杀的。”
冉晨的姨妈在一家日本料理店订了个小包间,这家店没有大厅,全是一间一间隔开的大大小小的和室,服务员也轻声细语的,放下食物便迅速离开,显得私密性很强。
这样的环境冉晨很喜欢,如果是平时,他会了解一下价格,合适的话下次拉舒晋一起来。但今天面对着姨妈,他始终在走神。
他刚开车把舒晋送去找舒筱了。舒晋从来都是淡定从容、游刃有余的样子,冉晨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他没法不担心。
在墓园听完他的话,舒晋的脸色全变了,先是苍白得仿佛所有血色都被抽干了,然后眼睛又变得赤红。他几度想开口说话,语句都不能完整。
冉晨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
最后舒晋的脸色终于平复下来,他拿出手机打了电话给舒筱,约她马上见面。然后便一直往外走,经过自己的车时也没有反应。
冉晨从他口袋里拿了车钥匙,他甚至都没问一句你会不会开车。
精致的小碟子摆满了小桌,姨妈少见地带着些笑意地不停给他布菜。因为昨天才见过面,冉晨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只是不断把碗里的食物吃光。
“舒晋对你好吗?”姨妈问。
“很好。”他点头。
“来尝尝这个,”她取了个手卷递给他,“他对你怎么个好法?”
“他……”,习惯实话实说的人停下来,“您怎么老问他?”
姨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晨儿,我怕他对你的心思不单纯,怕你吃亏。你还小,不知道这个社会上有些人是变态的,男人喜欢男人。”
冉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攥紧拳头又松开。
“姨,您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己经吃过亏了。”
“这个混蛋,”姨妈也放下筷子,没有听出冉晨语气的不对劲,“你别怕,我去他们单位告他去!”
“不是他,他救了我。”冉晨站起来:“十八岁之前,您不管我,十八岁以后,请您也别管我。”
“你什么都不懂!”姨妈一拍桌子,她的脸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般扭曲着。
“我走了,对不起。”冉晨霍地拉开门走了。
说舒晋的坏话,无论是谁都不行。
匆匆赶回家,舒晋还没回来。冉晨练了一会字,写不下去,又投了几枚飞镖,无一上榜,电话拨了又按掉,最后,他换了运动服,下楼锻炼。
小区很新,入住率不到三成,有个又大又幽静的后花园,旁边有些大众体育器械,冉晨平时都在这一片锻炼,他热完身后开始绕着花园慢跑。
跑了几圈,他忽然心灵感应般看了一眼花园一角的小树林。树丛中的长椅上虽然被挡住了,但隐约像是坐着一个人。他跑过去,那果然是舒晋。
舒晋正愣愣地看着地面一动不动,仿如一尊雕像。冉晨蹲下来,伏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舒晋低下头,抓了抓他的头发。
过了一会,舒晋拉下外套拉链说:“跑步吧。”
他像部不知疲倦的永动机,面无表情地一圈一圈地跑,冉晨不时看看他,没有任何预热,骤然跑这么久很容易受伤。
半个多小时后,舒晋的脸色开始发青,冉晨抬手想拉停他,这一拉直接让早已力竭的人滚倒到了地上。
“舒晋!”冉晨抱住他,他的眼睛又红了,“我们先回去。”
回到家,冉晨拿热毛巾给舒晋擦了脸,正想帮他换衣服,舒晋抱抱他说:“我自己来,你也去洗个澡。”
冉晨快速换了衣服,去找了盒巧克力出来,在浴室门口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像水流声,也像呜咽声。
二十多分钟后,舒晋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时,他立刻剥了颗巧克力送到他嘴里。
“怕我晕倒?”舒晋问,握着他的手把巧克力咬住,舒晋的眼皮有些肿,但眼里终于又看到了他。
冉晨点头。
“是有点晕,扶我躺会。”舒晋闭眼扶了扶额,搭着冉晨的肩走到床边,打开被子躺进去,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冉晨脱了罩裤靠着床背坐下,舒晋把头枕到他腿上,半湿的头发把他的秋裤洇湿了一片。
“晨,我家的事,我想还是应该先跟你说。原来不说,是怕让你有负担。”
“好。”冉晨握紧他的手。
舒晋的籍贯在f省,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他从小没见过爷爷奶奶,也没听父亲说起过。小时候有一次大哥问起,父亲竟不知如何回答,半天说了一句:“死了”,脸色却瞬间黑了下去。
之后,这话题成了家里的禁忌。
他上大学后,父亲让他去见堂叔,他哥舒秦很惊讶,要知道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见过任何一个来自父亲这一方的亲戚。他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再三询问下,当母亲的才跟兄弟俩解说了此事。
舒家本是在老家极受尊重的中医世家,舒晋的爷爷是其中的佼佼者,一手祖传的正骨术在他手里发扬光大,不到四十岁的他一身好功夫,成了当地口口相传的名医。他也曾是舒晋的爸爸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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