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大,背带长的梯田,除了田埂没多大面积,烈烈骄阳下,父亲挥舞竹鞭,牛蹄起落,稻田里溅起水花四射。山坳里,父亲挑着犁耙,赶着黄牛战战巍巍走在或杂草丛生,或怪石嶙峋的下坡路上,经常会磕伤脚趾头。
昏黄的五瓦灯泡,照亮凌乱的屋棚,大竹篓,满满的烟叶还存留着早上的露水,像是从水塘里打捞起来的,划烟管,扎烟,上烟炕,两三个人忙活下来,已经十一二点,乡下的夜晚,安静得剩下窸窸窣窣的虫鸣,次日又要天没亮就起床。
哥哥中学毕业摔伤腿花了很多钱,这两三年时间,只靠种田种地,父母太辛苦,权衡之后,选了一所中专学校,心想,这样的话,两三年就可以出来赚钱养家了,也很好。
接到通知书的那几天,家里人高兴不已,伯父也背着双手连连说好,村里人都啧啧称赞,xx村去年考了一个去天津,村子里沸腾了一下,今年又一个去天津,一个去北京,还有一个接到了上海交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些消息,似乎给整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庄抹上了一层无限的荣光。
只是荣光散去,筹学费,又开始犯愁。
跟着母亲走三四十里地,又走十五六里,去了三个都在不同山村不是滴亲的舅舅家,统共凑了几百块,回来母亲一一登记下来,写在一个本子上。
村子里,自家亲戚,叫伯父借,伯父说没有,大哥哥借了伍佰,一位和母亲很要好的邻居借了五百,还有二十五十的,母亲都一一记录下来,叫男孩不要忘恩。
交委培费是伯父和他一起去的,在广州新港西路,不够钱,只交了部分。去学校是大哥哥陪着去,同去的还有镇上的两位同学,竟然是初三二班的同班同学,他们有家长相送,顺便旅游。火车上,二三十个小时的车程,男孩一路靠在桌上睡觉,遇上别人下车,就躺下睡,似乎一直也睡不醒。
大哥哥说:“一点喜子也没有,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能睡。”
“好像晕车。”
“坐火车还晕车?”
“天旋地转的,就想睡觉。”
“你是太虚弱了,要打起精神来。”
“嗯。”不一会又倒下去了,整个人像是睡不醒的双眼,像是挪不开的双脚,软绵绵的,正如大哥哥说的,一点喜子都没有,也不知道具体为何了。
那种状态从考前开始,持续到开学之后,有快半年的时间。
新学校,新同学,新老师,加了许多新的科目,一切都很新奇。好奇过后回归平静,会有落差,很大的落差,在中学的时候学习紧张忙碌,在这里是越来越懒散庸碌,平时不测评,到了考试老师会告诉大概考些什么,大概也就等于告诉了考试试卷的答案。
专业也是一个新鲜的专业,现代娱乐管理,整个年级有两个班,一班全是本地生,北京人,男孩女孩,个个外貌协会的标准会员,因为他们入学先通过整体面试,学习成绩其次,他们的方向更加明确,面向酒店,面向服务。
二班全是广东生,统共二十几个人,也有帅锅美女,总体参差不齐,主要来自粤北粤东和小珠三角地区,光粤北粤东占了半数,他们入学主要是凭借考试分数,报考了这所学校,但都没有没有填报这个专业,是被广东轻工学校委培处给全部篡改了。
学习松懈下来,男孩经常站在高楼教室的玻璃窗前发呆,一站站好久,心中总有一种散不去的幽幽的伤,他看着整个学校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好像就他最矮,这所学校的广东学生不少,好像就他最穷,他知道整个班级就他没有交清委培费,特别是学这个专业,他不知道明天该去哪里,还有……。
开始的时候,同学们相互介绍,彼此增进了解,知道男孩主要因为家庭情况而显得如此忧伤,他们就围拢过来安慰一番,特别是女同学,男孩深受感动。班主任知道了,很重视,积极的帮男孩争取,争取勤工俭学,最初一份,后来一共三份,就是放学后打扫宿舍楼道之类的,每份每月三十块钱,能贴补生活。
因为宿舍在六楼,有些人想吃了也不想挪步,而学校门外就是一个大大的农贸市场,进货容易,所以班长给了一个好建议,建议可以在宿舍里卖一些水果饼干方便面,当做早餐夜宵,销量很好,好几个人,每月就这些东西能吃掉好几百块,当然,男孩内心知道,最纯同窗情,他们很大程度出于帮扶,起码开始是这样。
这样下来,除了学费,生活费是可以自给自足了,还有盈余,男孩起初在校外报了一个走遍美国的晚上学习班。有一次,在学习班里,金发碧眼,纤瘦苗条的外国老师要求学生做详细的自我介绍,包括成长环境,轮到男孩,男孩站起来,看一眼桌上写好的稿纸,细说起来,很多人转过头来,安静的看着他,用一种鼓励的眼神,最后大家给与了他极其热烈的掌声,老师评价语感很好,威力顾,威力顾,竖着大拇指连说几遍。
下课了,男孩一个人走在从和平里回学校的街道上,突然后面有人喊:“嘿,等等,等等我。”喊了几遍,男孩驻足,回头,十米开外,一个长发飘飘面容端庄的三十来岁的女人,右肩一个灰色的手袋,右手抓着带子,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嘿,你等等我,就是叫你,我刚才一下没听清你的名字。”男孩正要转头直走,那人又喊。
“你是叫我吗?”男孩指着自己的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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